为什么呢?
他不想这样问她,这样的话问出口,他都在担心她难过,她伤心,可是她会吗?
“难道你不知道叶湛英会找来吗?司迦。”他轻轻掉着眼泪,她知不知道在她答应与他一起来蓬莱州时他有多么开心?
他以为,这是一场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美梦,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是他们的私奔。
他只是希望做一场梦而已,可是她连这也不肯。
司迦的双眼变的冷硬异常,“我当然知道,是我让司厌将行踪透露给叶湛英的,因为叶湛英将他和白羽行她们全部囚禁了!我若不透露行踪,他们全部会死!司厌已经被重伤失去了所有修为!”
原来是这样。
谢慈望着她,哭着哭着轻轻笑了,那笑里全是眼泪:“我明白,我懂得,不能连累其他人……可是司迦,为什么所有人的安危都比我重要?”
哪怕他为她结灵胎,哪怕他为她丢下门派,丢下一切,自私地与她叛逃,她也从未为他改变过半分。
她在意之人的安危比他重要,就连林枫的安危也比他重要。
为什么她的心,他怎么也暖不热?
他再忍不住将鲜血吐了出来。
司迦冷硬的脸有短暂的惊慌和心软,她想蹲下身去扶他,可背后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微弱至极,像只小羊羔一样。
司迦猛然转身,看见叶湛英站在船舱门口,他衣袖上沾满了血,怀里用衣袍包裹着一个微弱啼哭的婴儿。
那婴儿紧紧攥着手掌,掌心里散发出幽微的蓝光。
那是……无上菩提心!
这婴儿是……
“还给她。”谢慈游丝一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双臂撑在地上,盯着叶湛英说:“把白玉奴还给她……”
真是白玉奴。
司迦盯着那衣袍里那么柔软羸弱的婴孩,上前一步又停下,她怕叶湛英伤害怀里的婴孩,他才那么点大,掉在地上就会断气的羸弱。
“叶湛英,你想要什么?”司迦问他,他现在就像个病态的疯子。
叶湛英盯着她,一直在盯着她,任由怀里的婴孩哭着,原来这真的她爱的人。
她爱的不是谢慈,是她曾经封印在剑鞘之内的那缕幽魂。
她为了这个幽魂一世走火入魔,灵海尽毁还不算,这一世又为了这缕幽魂放弃恢复灵海的机会。
她怎么能放弃她的剑。
“伽林,我一直在等你。”叶湛英声音又低又沉,他近乎痴迷的看着她:“等你复生,等你恢复灵海,我将你留在剑宗,夜夜陪你练剑,你却为了一介凡人放弃恢复。”
她不知道,她从不知道为了等她,他困于心魔多么久。
房中的花、她爱的布置……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厌恶,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对手,唯一的执念。
她根本不懂。
“我要你恢复灵海,与我比试。”叶湛英抬起手中的剑,指向血泊中的谢慈:“剔除他的仙骨你就可以恢复是不是?”
他全部都知道了。
司迦没回答,只看着他怀里的婴孩。
而他突然将手中剑朝她丢来,那剑漂浮在她眼前,他对她说:“用我的法剑亲手剔除他的仙骨,伽林。”
他只是想让她做回曾经的伽林,恨他也好,至少恨能让她正视他,不会忘记她还有他这个敌人、对手。
他说:“恢复能力,杀了我吧。”他将怀里的孩子朝她伸了伸,“做回伽林击败我,你就可以拿回他。”
疯子。
司迦盯着那孩子,盯着叶湛英,在他的眼睛中看见一片赤红,他是疯子,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能再丢下白玉奴了,这是他最后的一世,他已经没有下一世了。
司迦抬手握住了叶湛英的法剑,转过身去。
法剑嗡鸣如鹤泣,碧蓝的光映照在她脸上。
------
谢慈看到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朝他走过来,那双眼里有痛苦、有愤怒,却独独没有心软和不舍。
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在剑光之中仰头望着她,泪水滑进发鬓中:“你要亲手剔除我的仙骨吗?”
她眼眶发红的说:“谢慈你的天君,就算你失去仙骨也可以回天界可以重来,可是他不能……”她喉头有些哽咽,“他曾是天界的仙君,甘愿放弃一切随我去历劫,一次又一次的历劫,他在那些劫难里死了近百次,他已耗尽他转世的机会,只剩下最后一缕幽魂,他没有来生转世了……”
她竟是坠下了眼泪。
可谢慈知道,这眼泪不是为他而流,是为白玉奴。
他脑里残存着白玉奴的记忆里,是他们之间的一次次历劫,白玉奴为了她一次次地赴死,直到灰飞烟灭。
是啊,白玉奴只剩下一缕幽魂,这是他最后一线生机,她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