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头直打怵,在西宁侯的声声催促下又不敢不听,踩着梯子往上爬。他刚爬了两步,那些水顺着他的胳膊、腿涌向全身,没一会儿就把他的脸也糊住了,冰冷的直往口鼻中灌,分明是要溺死他。
小厮吓得猛地松开梯子落回到地面,身上的水居然倒着流回了墙上。他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直念叨:“妖怪,妖怪……”肯定是妖怪。
西宁侯怒骂声,“没出息的东西,一点小把戏都能把你吓着。谁能进去把门打开,本侯赏他十两金子!”
金子!不是银子!是十两金子!
重赏之下有勇夫,当即有强壮的长随大喊声:“侯爷,我来!”
那长随踩着梯子憋足气往上爬。他有功夫在身,闭气功夫好,原本觉得屏足呼吸便不怕溺着,翻墙进去开门便能把金子赚到手。
哪想到,他越往上爬,身上压着的水越厚,仿佛整座湖的水都罩在了头顶,爬得愈发的艰难,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憋得脸通红,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双目赤红。
西宁侯见长随只登了三梯,便站在梯子不上动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再动,喊:“拉他下来,换人!”,又大骂:“没用的废物!”
两个小厮赶紧撩起袖子把长随从梯子上扯下来。
裹在长随身上的水,随着他脱离梯子,又哗地一下子全流了回去,连头发丝都没打湿一根,压在身上的巨大压力也骤然消失。他大口地喘着气,再不敢去挣这要命的钱,也不敢认怂,说:“侯爷,请国师府的仙师来吧。”
西宁侯咬牙切齿地说:“我倒是想瞧瞧是什么妖怪附在我女儿身上。明天一早便去请国师!”说罢,重重地一拂衣袖,气呼呼地去到主院。
继室见到西宁侯进来,刚迎上去便让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倒在地。
西宁侯骂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看好底下几个孩子,你倒好,我西宁侯府的嫡长姑娘,让你看到律二公子的床上去了!这可是嫡出,嫡出!是元配正室生的嫡出,不是后院那些猫猫狗狗随便生的庶出东西……这倒好,我西宁侯府的嫡出姑娘去跟人做妾,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他越想越气,对着继室又踢又踹。
忽然,一个幽灵似的声音飘在西宁侯的耳边,“你有本事去打律国公、打律二那牲口啊,欺软怕硬窝里横的软蛋废物。”
西宁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凉意从脚底板顺着背脊梁直蹿头顶,吓得他打了个激灵,又暴出声更大的怒吼:“你是谁?什么鬼东西,出来!”
那幽灵似的声音再没出现。
西宁侯没心思再打继室,心惊胆战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说:“趴地上做什么?过来沏茶,去准备重礼,我明天要用。”他一双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决定大清早就去国师府,哪怕是求也要求得国师亲自上门收走这妖孽。
大清早,西宁侯刚要出门,吏部侍郎家的人来退亲了。
吏部侍郎的长公子年方十八便中了进士,又长得一表人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当初前来求娶青缈,西宁侯很是痛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青缈的母亲舍不得,只先定了亲,留到年满十八岁,到明年才成亲。
哪承想,昨天律国公府一场寿宴,闹得满城皆知。大家不想得罪心性狠毒又爱拈花惹草的律二公子,便只当这事是两厢情愿,传出来自然便是少年进士公的头顶上染了一抹绿。
青缈的名声已毁,吏部侍郎又不愿得罪律国公府,找来长子商量,第二天大清早便让自家夫人领着丫鬟婆子小厮上门去退亲。
侍郎夫人坐在厅里没说话,只阴着张脸。
她身后跟着的老婆子代为张口,“发生这样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我们府上的颜面也跟着丢尽了,我们夫人都羞于出门,可碍于……唉,侯爷,这婚事便退了吧,往后男婚女嫁,再无干系。”
西宁侯着急去请国师,但嫡长女的亲事同样重要。他顾及脸面,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让青缈嫁去做正妻好。
老婆子察颜观色,见状,便又说道:“侯爷,既然贵府大姑娘跟律二公子早有姻缘,便莫要耽误我家大公子了吧。说句难听的,若是早知道贵府是这般做派,我们也不敢上门来求亲。”
蓦地,一股异样感从厅外传来,仿佛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过来了。
在场的人俱都心里一寒,下意识地朝外望去,见是一个十三四岁长得格外俊俏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步态潇洒悠然,仿佛闲庭信步,可她每一步落脚,周围都会掀起一股微风吹动裙摆,显得格外有气势,也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