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女(140)
连似月从马车上拿过一个木雕的盒子,双手递给了连母,道,“祖母,我在尧城的时候亲眼看过苏家的人涂一种胶凝,那脸上的粗重疤痕数天便可消退。我想,虽然公主什么珍奇异物都有,但是这种舒痕胶却未必会有,因为去尧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半月之久,我担心来不及,这些天便自己动手做了一盒,祖母放心,药效和我见过的那盒是一样的。”
公主当然不会有,因为这个舒痕胶是八年后,董慎专门为她而研制的。
连母看连似月如此虔诚的样子,便又觉得连延庆是想多了,容氏向来宽和,甚至不算是个主意多的人,不像雅儿,后面有个想法多的萧姨娘,月儿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孩子,也没人从背后帮着,那能有那么多的心思呢。
她接过盒子,脸上露出那抹慈笑,道,“我听奴才们说了,你这些天不眠不休地在做着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样一盒药膏,月儿,当真辛苦你了。”
“我想着公主脸上的伤若是不好,祖母和父亲都睡不踏实,我是家里的嫡女,总该做些什么,就算这盒舒痕胶最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让公主知道我们的悔意,总是好的。”连似月坦诚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任何多余的心思。
平心而论,祸是连诗雅闯的,她倒是哭一哭嚎一嚎,被骂了几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帮着善后的,确是连似月。
很快,公主府便到了。
连母下轿后请侍卫代为通传后,便与连似月一块跪在门口,等候着公主的接见。
原本以为会等很久,却没想到侍卫很快就返回,并且由公主的贴身侍女荷香过来请她们进去。
穿过数道圆形雕花拱门,再走过数条长廊,一路上便看见些桃红柳绿的侍女们踩着莲步而过,一片庄严奢华的景象,走在铺着金砖的路面上,她们每走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荷香一路将她们领到了一个偏厅,躬身道,“老夫人,大小姐,公主正在和九殿下说话,请两位在此等候,稍后公主便会通传。”
连似月心头一颤,原来今天凤云峥也在。
荷香出去了,留下两个小侍婢在左右伺候着,倒茶端点心,都按照规矩来。
连母始终有些紧张,端着茶杯的手也有些颤抖,连似月察觉到,知道她忧心的是整个相府才会如此寝食难安。
于是,便轻声道:
“祖母不要太紧张,公主既这么快让我们进来,还派了人近前伺候,则说明她宽宏大量,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连似月一言,倒让连母放松了一些。
大约半个时辰后,荷香又回到了偏厅,道,“老夫人,大小姐,公主请两位过去。”
“是,请姑姑带路。”连似月朝荷香躬身,恭敬地道。
荷香不禁多看了连似月一言,唇角露出一点笑容来,心想,不愧是嫡出的,这个大小姐和那天那位费尽心机讨好的三小姐真是不一样。
“请跟我走。”荷香打前头带路,一路领着连母和连似月到了一个殿内,连似月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字——“雪香阁”。
还在门口的时候,连似月便听到里面有一个男声,她一愣:原来凤云峥还没有走。
“公主请两位进去呢。”从里面出来一个嬷嬷,向她们拂了拂礼,便领着走近了雪香阁内,跪在殿前。
安国公主身上一袭华美的暗金线红色广袖上衣,浑身透着奢华的皇家贵气,不怒自威。
祖孙俩齐声道:
“拜见公主,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只听到一声慵懒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两人才抬起头来,连母下意识地迅速往安国的脸上看了一眼,心里头顿时一个咯噔,那脸上的疤痕还没有全消,还留有一丝可见的痕迹,这可如何是好?
而连似月则一直垂首而立,倒显得比连母还淡定一些,安国公主的目光不禁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见过不少像连似月这样出身和年纪的千贵小姐,却从未见过她这样安静沉稳的,从那日赏菊宴,到今天,身上看不到一丝浮躁。
“坐吧。”安国将视线收了回来,道,接着便见数位奴才搬来了两张椅子,供连母和连似月坐下。
而连似月的椅子就在凤云峥的对面,她一个抬眼看过去,凤云峥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手中的一本折子,她隐隐约约看得到折子上面似乎写着人名,还有画像呢,看样子,来之前,安国公主在和他讨论什么事。
他坐着的地方,是一道雕花的屏风,恰好有阳光照射进来,那散发着些微冷峻的身影沐浴在光里,顿时令人有种恍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