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陆詷说的那样,宁伯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宁伯也了解陆詷的习惯,殿下虽然从小身旁就不缺伺候的人,但他其实并不习惯将所以事都假侍者之手,宁伯将托盘放在床旁的一张矮桌之上后就退到了一旁。
“宁伯,你去过江南吗?”
宁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陆詷说的江南指的并不单纯是江南:“少爷,老奴随老爷一同去过清荷镇。”
“祖父养了一池鱼,那些鱼养得比御花园的活泼多了。”陆詷拿起一旁的手帕将手上的水珠拭去。
宁伯也笑吟吟道:“也亲人的很,老奴站在池边它们就往老奴这边凑,后来还是沈公公提醒老奴,它们呀是馋老奴手中的馒头了。”
说话这里,宁伯的话音顿了顿,略有些紧张的看着陆詷。
陆詷却似乎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嘴角忍不住上扬:“嗯,祖母一向洞察纤毫。”
陆詷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就听见后院传来的水声,心情愉快地笑了两声,取下了床架上的长棍,拿到手中的时候陆詷有些吃惊,因为这根长棍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伸手弹了弹长棍的表面,顿时有几分了然。
这长棍的材质根本就不是乌木所制,只是看上去颜色像乌木罢了,坚硬程度更像是某种玄铁。和金银不同的是,长棍的表面并不反光,甚至所有的光接触到它都被全数吸了进去,这才让人觉得看着像根木棍。
陆詷拎起长棍出了房门,打算去找那声称练剑的小黑皮。
而宁伯却盯着陆詷的背影,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少爷刚刚说的那些
话真的只是闲聊吗?他能听得出来这话语中的向往。可当今圣上仅有这一双儿女,太子殿下周岁便被封为太子,从未行差踏错,即便近些年被右相一党蓄意打压,但皇储之位一直稳固。若殿下像太上皇一样,心生退隐之意,这大昱的江山又该如何?
宁伯知道自己无权置喙,但一颗心却不免提了起来。
***
此刻的后院,少年正用井水洗着脸,与其说是洗脸不如说他在洗澡,因为从发丝到上衣都已经湿透了。
冷冽的井水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之前的面红耳热这会儿才彻底褪去,他也没有想到抵足而眠会这么让人害羞。那时候还在山上,关系好的师兄弟经常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那时候他就想如果跟小詷见了面也一定要试试。可那些同门起床后似乎也没有像他这样难为情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说生平第一次难免有些害羞?
吴珣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抵足而眠这件事究竟是应该像习武一样勇往直前百炼成钢?还是应该像学习诗词歌赋时果断放弃?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就看见了白衣的下摆,一抬头陆詷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陆詷挑了挑眉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事吧?”
“没、没有。”吴珣刚刚褪祛的红又滚上了脸颊,这时候他只能暗自庆幸自己不白,不然可就丢脸了,正这么想着,额上的那只手突然下拂至他的脸颊,拭了拭。“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我去找大夫。”
“没、没、没有。”吴珣赶紧按住他的手,“我就是有点热。”
热?
陆詷抬头,他们的头顶乌云密布的,太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俨然即将要大雨临盆,他穿戴整齐都感到了一丝寒意,吴珣可还是一身中衣,上衣都湿透了,竟然觉得热?
吴珣搔了搔自己的下颌,窘迫地转移了话题:“我们今天去哪?”
“你想去哪?”
其实吴珣是没有什么想法的,来京城之前他想过很多吃的玩的,可真见到陆詷的时候,吴珣却又没有什么想法了,似乎那些吃喝玩乐其实不过只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或者说说给其他人的借口。吴珣本能地不愿意深思下去,于是大脑空白的抛出了嘴边的答案——“想吃好吃的。”
听清自己说的话后吴珣有些郁闷,让你嘴快让你馋嘴,啊?你是来考武状元的啊,不是来当吃货的!
果不其然惹来了陆詷的朗笑声,吴珣再一次叹气,这次坚决不能再丢人了,自己已经是一个沉稳的大人了!
……
“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吴珣觉得自己筷子都不够使了,于是另一双筷子将离他最远的炸银鱼夹到了他的碗中。
吴珣抬头看着筷子的主人,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后问:“你不吃吗?”
“吃。”陆詷从他碗中夹起了一根自己刚放下的银鱼送入自己的口中,“炸得很脆。”
吴珣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盯着陆詷:“你为什么夹我碗里的?”
“吴少侠这么小气?连口鱼都不给再下吃?”陆詷笑着又从他碗中夹了一块槐花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