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马一驴便这样往城外走。
出城后,林翰则有些犹豫:“我们是不是应该扮成难民?”
李芹略有些嘲讽地一笑:“你觉得谁会信?”
林翰则被李芹是夹枪带棒地怼了一路,没脸但也不好发作,他毕竟是乔装而出若为了这样的事发作显得实在没有肚量,而且李芹毕竟是女子,年纪又比他小了个两轮,反唇相讥都不太好意思。再者实打实地说,李芹说话的气人程度和他儿子比起来还差些火候,所以林翰则忍了忍便也就算了。
李芹仰脸:“前面就是,你去试试他们的底,拿一个窝窝回来。”
大高个点点头,翻身下了马。他虽断了一臂身材又很魁梧,但动作敏捷丝毫看不出是不会骑马的样子。
不过李芹没注意这么多,大高个走了两步后,李芹忍不住喊道:“你别真的吃啊,做做样子就行了,记住了没?”
大高个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将背影留给了他们,夕阳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
李芹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弄得跟江湖人士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呢?”
李芹一愣,偏头看向吴珣:“你刚刚是跟我说吗?”
吴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道:“我们虽不去骗观音土,但不妨也去看看。”
“也好。”李芹本来就担心大高个的安危,闻言自然是同意的,当即驱马跟了上去。
他们一拐弯便看见了李芹所说的粥铺,林翰则只肖一眼便摇了摇头:“这不是官府的粥铺,那施粥的人也不是衙役。”
吴珣问李芹:“李大夫知道他们是谁吗?”
李芹也摇头,轻声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官府的人。”
吴珣摸了摸下巴,这就有意思了,不是官府的粥铺却打着官府的旗号,施粥的人竟然还穿着衙役的衣服,并且还给这些饥民发放观音土……他目光瞄到了旁边的一辆马车,于是有了主意:“不知能否请二位陪我们演一出戏?”
“什么戏?”
吴珣轻语几句后,李芹用一种诡异地目光看向林翰则,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吴珣却笑:“我要的就是这种关系,你尽管生他的气,没有礼貌也无所谓,毕竟你可是不想嫁人只想行医的千金小姐。”
林翰则苦笑,这戏分明他最难,但是他明白吴珣的意思,虽然有些儿戏了,但是若非如此很难打听出来这粥铺背后的东家,以及这些人这么干的真实原因。
吴珣见两人同意,下马之后飞快走到那马车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塞给那马车夫一点银子,马车夫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随后马车吱呀吱呀地到了林翰则与李芹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后,林翰则钻进了马车,李芹则是冲着那粥铺的方向气冲冲地走着,脚用力跺着地仿佛在生天大的气。
吴珣驱马去追,就这样,马夫赶着马车跟在吴珣后面,一直到了泥地才得不停下来。此刻他们离粥铺已经很近了。
见马车停了,林翰则掀开马车帘又急又怒:“不许去!你给我站住!”
李芹喊道:“我偏不!我就去!”她冲到粥铺里,用力夺过舀粥的长勺,“我偏要做,我才不要你那些臭钱!”
“爹是为你好!”林翰则喊完这话也有些羞赧,不过把李芹代入自家儿子后就自然多了,反正这些话他也经常对自家儿子念叨,“跟我回家!”
这个时候吴珣已经跟了上来,连声道:“小姐您就跟老爷回去吧,家里那么多粮食你何苦跟这些贫民厮混呢?”
“我就不!我宁可……”李芹一咬嘴唇,手一指着傻大个,“我宁可嫁他也不嫁那劳什子少爷。”
傻大个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串戏的人,但是他此刻的反应非常地真实,手中刚拿到的观音土窝窝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旁边却又一群人根本无心看戏,瞄准了那观音土窝窝便一拥而上地抢了起来,施粥的人这才从突变中缓过神来,连忙道:“都有都有,每个人都有,不需要抢。”
吴珣心有不忍,但也只能硬着心肠将戏演下去,心道等等要让暗九把这些人带回城中,让他们吃真正的馒头。幸好他离开府衙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从明日开始就开始施粥布粮,如今倒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收敛心神后,吴珣痛心疾首道:“小姐啊,你跟着他能吃饱穿暖吗?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如何能养活你?老爷此番因为你连生意都没做了,您也心疼心疼老爷。”
“我心疼他?”李芹秀眉高挑,“他不就是想囤粮趁机卖高价粮吗?散出去不就不用愁了?他不散我替他散!”
这句话一出成功地让周围的饥民眼中燃起了怒火,他们怒不可遏地回头盯着马车旁的林翰则,那目光恨不得将林翰则生吞活剥,林翰则心中一抖,不是害怕而是难受,他一向自诩自己勤勉爱民,可如今看来,自己做得远远不够。李芹其实没有恼错人,这是他的错,虽然这粥铺是有人假冒,可若非自己治下有失,如何会让人钻这样的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