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詷搓了搓自己发热的耳根,总觉得祖父的那句“别憋坏了”意有所指……但是这个客栈隔音实在是不太好,希望这两位长辈能够自重。
刚这
么一想,陆渊又发话了:“就算白天你不想露面,晚上进了营帐也没人会看见你,你在营帐等他便是了。至于他一个营帐的士兵……”陆渊挑起了眉梢,“你该不会连这个都搞不定吧?”
被嫌弃加嘲笑的当朝太子就这么被“先皇”给扫地出门了,并且完美地解决了房间不隔音的问题。
每日三省吾身,而今天陆詷反省的便是自己的脸皮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祖父那般厚。
***
海面的晨曦洒向海面的时候,军营已经热闹了起来。昨日大战,晚上又庆功犒赏众将士,今日早晨免去了练兵。但是军营里的早晨是不可能安静的,对于那些老兵来说,早起已经是烙印在骨子了。
吴珣被吵醒的时候,还没睁眼就去摸身边的人,手就被攥住了:“我还在。”吴珣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陆詷刮了刮他睡得热乎乎被压出印子的脸颊:“笑什么?”
“就觉得我挺没出息的。”话是这么说,但吴珣脸上的笑意半点也没有消退,“明明我们才分开一天,我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过去的十几年,他们也仅仅只是飞鸽传书,虽然也会被信件那头的人牵动着喜怒哀乐,但和现在的失落是截然不同的。
陆詷捏了捏他的脸颊:“我也是。”
吴珣猛然抬头,看着吴珣不可置信的目光,陆詷失笑:“就准你想我,不准我想你?”
吴珣张了张嘴,随后又飞快地别开了脑袋:“准、准的。”目光却始终不敢看向陆詷,秉持着对吴珣的了解,陆詷强硬地把他的脑袋掰了会看,看着他眼角的微红,陆詷俯身在眼角处烙下一吻:“你这才是真的没出息,我想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话就像是一颗糖,硬生生地被塞入口中,吴珣只觉得这比昨天的甜米酒还要甜上百倍。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有出息又不能当糖吃。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地对着腻歪了半天,直到营帐外有脚步声接近,随后帐帘被掀了起来:“吴老弟你起来了吗?”
再看吴珣已经在穿外套了:“起了,有劳都司。”
“嗨,叫什么都司,我虚长你几岁,叫我王大哥就行。”
吴珣这时已经将衣服穿好了,王响见他似乎还要收拾一下,也没有往里走:“我去参将帐中等你。”
“好,我马上就去。”
营帐帘子放下后,吴珣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鼓起来一块的被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被子从里面被掀开,藏在被子里的自然就是当朝的太子,陆詷的发丝也有些凌乱,神色哭笑不得,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我等会儿会上街转转,那些倭寇强攻此地有一些别的缘由。”陆詷沉声道,若是之前他会觉得是闽兵孱弱,所以调了将领带领闽兵。昨日一役却让陆詷改变了想法,若是之前有可能是因为此地防御薄弱,可昨日一役大昱水军不可谓骁勇,倭寇死伤无数,只剩下极少数的残兵逃了回去,但为什么倭寇一定要强攻此地?而且昨日一役与那幸子姑娘所说也有些出入,至少这些倭寇并非单打独斗,也绝非仅仅是为了求生而至。
有组织有纪律,那么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操纵。虽然这些倭寇与大昱士兵不同,看不出所谓的主帅何在,但陆詷相信虽然这个人没有出现,但这个人绝对是存在的。
陆詷将自己的猜想和吴珣说了,吴珣也蹙起了眉头,琢磨了半天说道:“昨天其实也有个奇怪的事,来盗粮的为首之人竟然是大昱人,不过他的忍术很高明,不逊于那些自小练的。”
“所以他不是从小练的?”
吴珣摇头:“他手筋足筋都曾被挑断过,应当是有人将他接好后再练的,他其实也只能练这样的武功了,手筋足筋就算是重接也不可能恢复
从前的力道。”
挑断手筋足筋……
陆詷眯起了眼睛:“你看见了他的额头吗?”
吴珣愣了:“他额头和那些倭寇一样,用一根黑色带子绑住了。”
“我怀疑他是罪臣之后,高祖立国后废除了刖刑,但军队之中对于里通外敌的罪人保留了挑断手筋足筋的刑罚,以示其背叛手足情义,此人可能是某个罪臣或是参与了里通外敌一事的罪臣之后。”
吴珣了然,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最后陆詷叹了一口气,就像是老鹰再不舍得幼崽那也得放他飞翔,他总不能永远将珣儿拘在自己身侧。他知道他可以这么做,他也知道珣儿断没有有意见,但他不舍得,不舍得折断他的羽翼,更不愿意看见日后史书工笔将珣儿视为是红颜祸水。偏见是无法消除的,只有盖世的功勋才能让后人不敢往他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