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珣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为什么?”
“我听说是因为曾祖削兵,东南的兵力势弱,之前被他们打退的海寇残部不知怎的就跟疯狗一样不要命的攻击,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文将军的挚友当时正在巡海,被突袭后被俘,海寇便用他要挟文将军退兵。”
“所以……”
“文将军的挚友亦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人物,喊话文将军让他杀了自己,说他甘愿死在文将军的箭矢之下,也不愿意死在海寇的刀下。”
吴珣沉默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副对联,突然觉得将青矢弓压于箱底这又何尝不是哀莫大于心死,或许被藏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一段感情。无论这段感情有没有名称,或许对于文黎来说,都是刻骨铭心。
“所以,我们能不让老人家出手便不让他出手了。”陆詷叹息了一声,他想若是换做是他和珣儿,恐怕他没有这样长命百岁的勇气。
“嗯,一定的。”
这一次没看见老先生的绣工,下一次一定要见识一番,等到山清水秀时,定要求老先生绣一副万里江山图。
……
回到客栈时,掌柜的一见到陆詷就一脸的哭笑不得:“六少您可回来了,你那天带回来的小子也太能吃了”
陆詷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了这事:“那小孩醒了?”
“醒了醒了,这会儿正吃着呢,您快看看吧,这不是
钱的事,他快把厨房都吃空了。”
“厨房现在空了?”吴珣揉了揉肚子,冒出了个疑问,“还能做晚饭吗?”
掌柜的欲哭无泪:“做不成了,没剩什么了。”
吴珣挠了挠头:“小詷,那我去找点吃的,有点饿了。”
陆詷怔愣了片刻,他肚子可是一点都不饿,不过想起吴珣的吃货体质点了点头:“慢点。”
“嗯,我去把六爷爷沈爷爷他们的饭一块买回来。”
掌柜的赶紧指路:“转过街有个……”
吴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留下了一句话:“有个八宝坊,那儿的东西最好吃。”
“嚯。”掌柜的赶紧挑大拇哥,“这位少侠果真会吃。”
陆詷也失笑,可不是吗,吴珣对京城的大街小巷现在可比他熟,哪里的烧饼好吃哪里的饺子馅大,都是门清。
而此刻的文府,文黎老爷子正在喝茶,眼前一晃,便有一人影落下。
文黎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喝茶吗?”
赫然便见他对面还摆着一碗刚沏好的茶,竟是已经预料到会有人来。
来人也不客气,喝过一口茶后,从多宝囊中取出了一个锦囊,又从锦囊中取出了一枚珠子。那枚珠子呈琥珀色,珠子上有白色的纹路,识货的人便知道这是一枚天珠。
“莲花达洛,可遇不可求。”
“前辈好眼力。我只想知道一事,这枚天珠在我身上,为何死劫却应在小詷身上。”
文黎掀起眼皮,看向坐在他面前去而复返的肤色偏深的少年,叹息了一声:“无戒说要找我吃江南的米酒,却是食言了。”
吴珣哪怕再镇定,此刻也不淡定了,文黎口中的无戒正是拿突然出关散出七颗达洛天珠的少林长老:“您认识无戒长老?”
“多年好友,怎么会不认得。”
吴珣还想再追问,文黎却笑道:“以你们的关系,死劫应在谁身上与你有区别吗?”
“自然有。”吴珣目光灼灼,“若可以,我希望应在我身上。”
“此话怎讲?”
“我身子骨比小詷硬朗,若是死劫应在我身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文黎的大笑声打断了:“天真啊天真,还是太天真了。”再看向吴珣的目光,目光中透着一股怜悯,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来自于看破生死的老人,“记住我的话,死劫之所以是死劫,便是因为会死,你武功再深厚也没办法跟阎王抢人。能挨过去,那是天赐的机缘,并非是人人都有的。”
“孩子,记住这句话,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死比对方死更好。”说话是,文黎眸中似乎闪动了一丝晶莹,但随后却消散不见了,“活着的人有时候比死了的,更痛苦。”
吴珣心中一疼,仿佛被一只手抓了一下。这是不是就是文黎在挚友死后这几十年间领悟的事情。
文黎从那针线包中挑出一根和吴珣手链一模一样的锦线,在那尾端也做了个金刚结,交给吴珣:“收好。”
吴珣接过后,有些奇怪,这绳子只是简单的一个锦线,一端是金刚结,但另一端没有做任何处理。这是何意?
“老先生,这样绑东西不会掉吗?”
文黎脸一板,虎着脸道:“老头子手酸了,你一个年轻人连个绳结都不会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