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县也已经彻底没了言语,话都说到这份上,就是再能忽悠也打不了圆场了,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伶牙俐齿之人。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中,然后就听见了陆渊说了一句话——
“嗯,既然如此,你们打算何时大婚?”
知县整个人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幸好吴珣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这才没让他摔倒。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知县笑得很尴尬,终于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典型地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祖父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陆詷含笑:“祖父以为呢?”
陆渊摸了摸下巴:“让你爹为你操办。”
陆詷愣了一下:“其实也不急,若实际不成熟待来日再办亦可。”
陆渊听出了陆詷的言下之意,也不再和他绕圈子:“你心疼你爹娘,你爹娘更心疼你,他操办比你自己操办阻力小得多。”
“可……”陆詷抿了抿唇,心下有些过意不去,他能够想象若
由陆兼赐婚,这些骂名可能就要由陆兼背了。
“这也是你爹的意思。”陆渊眼中含着笑意,“他前些日子给我写信,信上便说了让我给他在镇上给他寻摸一处离得近的宅子,操办完你的大婚事宜,他便带着你娘来叨扰我们。”
陆詷无奈,揉了揉眉心,他爹倒真是急不可耐地想退休。
“哦对了,你爹还说长兄如父,最近他在为安平选婿,到时候你妹妹的婚事就交给你办了。”陆渊又补了一句,只是这句话透露了点看戏的意味。
知子莫若父,知孙莫若爷。陆渊的一句话直接把陆詷满腔愧疚给打散了,安平的婚事竟然甩给他负责?陆詷干笑了一声,到时候还不得翻了天?他都能想象到时候安平把他寝殿拆了的样子。陆兼把此事交给他,恐怕也是料到了安平一定是不会满意陆兼选出的驸马。
在陆詷的暗示下陆兼猜到了安平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但不管陆兼怎么问安平都不愿意说出心上人的名字,只说没有这回事。为何这般别扭,陆詷大致也猜到了安平的想法,皇家赐婚没有人能拒绝,拒绝等于自毁前程甚至可能要赔上性命。可安平不舍得也不愿意逼迫龙少阑,同时她也很清楚龙少阑于西北的意义,说出龙少阑的名字便等于将龙少阑逼上了绝路,也将父皇和哥哥放在了两难的境地。
当然,安平的担忧的前提在于龙少阑并不喜欢安平。
虽然陆詷觉得龙少阑的表现并非是对安平无情,但他了解龙少阑此人,自幼父母双亡,身世坎坷但性子桀骜,他若觉得自己配不上安平,安平就是相思成疾,龙少阑都未必敢说出一句逾距的话。
就算是赐婚,以这两人的脾性婚后也未必能够心意相通,所以这差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帮你。”吴珣拍了拍陆詷,又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我觉得我是个极好的工具人。”让龙将军吃醋的工具人。
陆渊看在眼里,和沈言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这两个孩子倒是般配。虽然他们知道陆詷和吴珣从下便许下过诺言,这么多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可世间竹马成双的又有多少,陆渊作为过来人也清楚深宫之中想要维护一段感情有多么的艰难。作为君主作为储君作为皇子,有时候被迫放弃了一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稀疏平常的感情,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告诉你,你不需要这样的感情,这些东西都会成为你的软肋。
就像他钟情沈言,但真正做到身心交付却也是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慢慢学习的,他年轻的时候甚至庆幸过,庆幸沈言是他的内侍,就算他学得慢了一点沈言也无法逃离他。
因为知道有多难,所以才知道这两个孩子有多难得。恐怕陆兼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不愿他们俩重蹈覆辙,重蹈爱却不能宣之于口的覆辙。
“对了,我爹娘身体怎么样?”
“你娘还不错,你爹最近过得不大好。”沈言笑,在吴珣紧张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你娘最近忙于写话本,你爹失了宠天天折腾云雪。”
吴珣张张了嘴,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那云雪理他吗?”
“理。”陆渊挑起了唇角,“你爹现在脸上都是云雪的抓痕。”
吴珣摸了摸鼻子:“是我爹能干出来的事。”他爹就是这么无聊,没事就招猫逗狗,偏偏猫嫌狗不待见,只有娘亲把爹捧手心里,相公长相公短。而且他爹明明小时候老是欺负他,娘亲还要教育自己说他爹身子骨不好,要自己让着点爹。
“不过。”陆渊话锋一转,“他过些日子或许也会来找我们。”
“啪”的一下,陆詷手中的茶碗盖失手磕在了茶杯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一直握着陆詷左手的吴珣明显感觉到陆詷的手心出了一点冷汗,当下安抚:“别怕,有我呢,我爹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