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县一惊,?蹙起眉头,“可是按规矩,都是早上升堂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陆詷淡淡地道,“包公都能日审阳夜审阴,你审不得?”
知县的嘴巴直发苦,他怎么能跟包公比呢,可被架在半空中,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陆詷又火上浇把油:“这些倭人都配着长刀,可不像是普通商人。这满船的珠宝你说是运来的还是抢来的?换句话说,若是普通的倭国商人,这里会什么会躺这么多中原人?”
陆詷寥寥几句话便已足够让知县脊背发冷。
陆詷又补一句:“而且刚刚仵作看过,这些中原人的身上基本上没有外伤,要说伤只有手背上有抓伤,你不觉得很不同寻常吗?”
知县愣,他摸摸下巴,目光看向那船肚里的宝石,突然急急地走向仵作:“那些倭人的指头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陆詷低声笑笑,看来这个知县也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但随后陆詷的目光却沉下来,其实在他看来这艘船确实不像是倭寇的船,如果不出这样的事,任谁看起来都像是商船。
这一年来,倭寇骚扰沿岸频发,但目前朝廷还未下令封禁码头,也没有完全禁止商贸一事,只是禁止商船携带兵刃。但现在看来,还不够。这些人胃口太大,商贸已经难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那些商人腰间挂的刀,暗一和暗九检查过,和那些骚扰沿岸的浪人佩戴的刀是不一样的,装饰的意味大过实用性,而且还有几把刀能看出明显的是东南沿岸的做工,并非是从倭岛带来的,总之和之前袭岸的浪人有明显的区别。
再加上城外围城的所为“难民”,陆詷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但却又不敢肯定。
但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话,那此地就绝非久留之地。陆詷的目光投向远处,那晦暗不明的东南方向,那里才会是战火燃起的地方。
所以事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撬开这些人的嘴。
***
县太爷要升堂!
大家街头巷尾的奔走相告,本来看升堂就是大家平日里所热衷的,更不用说这是半夜升堂,审的还是那些倭寇,没有
人愿意错过这样的热闹。就连那闺阁里还未出阁的小姐都忍不住嘱咐自己的小厮丫鬟,看仔细些,回来说给她听。
平日里到晚上便很多人吃酒聊天的临江酒楼便变得空荡荡的,掌柜的也不恼,反而哼起歌,谁让这次审的是倭寇呢,必须得好好地审,他虽然走不开没去但却让店里的伙计去凑这个热闹。正扒拉着算盘打算算完今天的帐便关店打烊的,有两个人从大门走进来。
掌柜的一抬头,本来困倦的脸上浮起笑容,熟稔地寒暄道:“两位回来?可有什么收获。”
一个身着青衫的人笑道:“有些收获,拜访老先生,还得份绣稿。”
这人眉眼温润,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掌柜的忍不住多说几句:“那可真是没白来一趟。”
“确实。”一旁的玄衣男子也出言道,“掌柜的,平日里见你生意不错,怎么今日有些清冷?我们方才看街上也没有什么人。”
此人比那青衣人看着年纪要大上一些,但眉眼俊朗,哪怕是这个年纪也是会让街上小媳妇儿脸红的样貌。更不用说他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但除此之外,更让人瞩目的却是他的气场,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尤其是对于这种见过无数南北往来客的客栈掌柜,只肖一眼便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答道:“六爷有所不知,老爷刚刚升堂审案。”
“这个时间?”那玄衣男子挑起剑眉,忍不住看一眼外头,这天上也没有下红雨啊。
那掌柜的笑道:“可说不是呢,按说从前也没有这样的事儿,但大老爷升堂问案可不是我等平头百姓能置喙的,而且审的还是些倭人。”在这男子面前,掌柜的忍不住说话都严谨许多,若是平日里他瞧见倭人就来气,非贼即寇。
玄衣男子摸摸下巴,似乎想到什么。
掌柜的又说道:“二位爷可要沐浴更衣?我让小二给爷烧水。”
玄衣男子摇摇头,却是又问到升堂之事:“今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或者来什么人吗?”
掌柜的有些发愣:“没、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行止,怎么?”青衫男子偏头询问。
玄衣男子摇摇头,喃喃道:“只是有些奇怪,以陈大人的性格,能做出这般突破常规的也属罕见。”
“哦!”掌柜的一拍手,“我想起来,二位爷走后确实来些人,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