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有求,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当他不存在一般。陈长福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眼看着母子二人就要出门了,急忙上前想要拽住妻子的胳膊:“不是,有话好好说,你别动不动回娘家啊。太丢人了,提醒你一句,我可不会去接你回来的啊。”
到了这一刻,他还不觉得她是动真格的。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现如今各家都不宽裕,衣衫能穿是绝不会扔的,实在是母子二人拿的东西太少了,走亲戚还差不多。
楚云梨往左一步,避开他的拉扯,皱眉道:“我是要离开,不是回娘家!也不需要你接!”
乡下地方,不兴婚书那一套。所以,楚云梨也省了和离书了。
她满脸的厌烦,陈长福怔了下,脱口道:“你拿这么点儿东西,你跟我说不回来了?”
楚云梨扬眉:“剩下的我不要了,你拿来当柴烧了吧。”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以村里人节俭的性子,她留下的那些衣衫很可能会穿到别人身上,这样可不好。
如果被纳为四十二减去如果被那位四婶拿去,哪怕是破衣烂衫,李念秋大抵也会不高兴的。
楚云梨向来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发现自己思量不周,她立刻掉头回屋,把母子二人大大小小所有的衣衫鞋子全部收拾了一大包,重新背着孩子出门。
陈长福:“……”
这样的架势,由不得他不信。
他一脸惊奇:“你想搬去哪儿住?”
楚云梨看也不看他,径直出门:“我都说了跟你一刀两断,你管得着吗?”
陈长福心里有点慌,凭心而论,李念秋进门之后他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之前的那一年他虽然会做饭,但既要忙外边又要忙家里,吃也吃不好穿又穿不好,家里家外乱糟糟的。
这家中多了个女人,进门就有热乎的饭菜,衣衫干干净净,屋子内外也规整得利索,这才像是过日子嘛。
还有一点,陈长福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他刚把李念秋娶进门几天,就在外头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在他看来,李念秋这是和他八字相合,命里应该是有些旺夫的。
所以,哪怕他得了十两银子,完全可以休妻另娶,他也按捺住了。虽然另娶的是个年轻些寡妇甚至是姑娘,可能会给他留下孩子。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眼看母子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陈长福急了,冲出门去:“你就算要走,也说清楚了再走!”
这时候天才刚亮,但各家都起得早,二人在院子里的争执左右邻居都听到了的。本来陈长福是青砖院墙,别人想看也看不着。这时候楚云梨都出门了,他们站在院子里就看得清清楚楚。
楚云梨回身,看了一下左右邻居,这里是陈家村,九成的人都姓陈,陈长福左右邻居都是他本家的堂兄弟。她看着院子里的几人,道:“陈长福他不跟我商量就接回来一个快十岁的养子,我不是不接受过继,而是不能接受我他不跟我商量,分明没把我当一家人。还有,四婶那个人你们也都知道,嘴碎得很,平时就爱找我的茬。如果我过继了她孙子,那她就是我半个婆婆……这样的婆婆,我不敢要。偏偏陈长福一门心思认定了她孙子,我思来想去,这日子是不能过了。”
她说得一脸慎重,院子里的人都毫不怀疑她的决心。正是如此,才愈发惊诧。
听说过李念秋遭遇的人,都会叹一句可怜。这样一个苦命的女子,好不容易找着了落脚地,如今居然要离开。也不知道四婶暗地里怎么欺负她的。
楚云梨看着左边的那户人家院子里的年轻男人,他是陈家村村长的小儿子。她认真道:“我嫁进来的时候没有拿聘礼,我也没嫁妆,现在我怎么来的怎么走。从今日起,我和陈家就没关系了。以后我们母子就是要饭,也不会到他门口。而他出了事,我也不会管。”
她回头看向门口怔住的陈长福:“够清楚了吗?”
陈长福回神,很是不解:“至于吗?”
楚云梨正色道:“至于!你过继孩子从未想过跟我商量,你从心底里,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做妻子。我不奢求你能改变,但我接受不了,所以我要离开。说得够清楚了吗?”
陈长福听得明白,但他还是想不通。
不就是过继了一个孩子吗?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楚云梨冷笑,抬眼从大门看进院子,刚好看到陈传远躲在窗户后面偷瞧,她问:“你是不是觉得陈传远很机灵,想送他读书?”
陈长福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因为李念秋上辈子亲身经历过。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楚云梨再问:“昨日之前,你对这个孩子应该不熟悉吧?是谁让你觉得他很机灵,读书一定能出人头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