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周柔兰是真的后悔了的。
今日她躺在床上等着孩子下来时,想了许多。其实在她喝落胎药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以后的日子。
如果留在胡家,节衣缩食肯定能过日子。可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凭她的容貌,回到府城肯定能寻求一条出路。
实在是她在镇上的名声难听无比。之前她有银子,外人议论起她来,还会多几分顾忌。现在胡家一无所有,连铺子都开不起来,她若是再留下,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当初拿着大笔银子回镇,想过的可不是这样的日子。之前她已经错得离谱,不能一错再错。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胡启励听到她的解释,更加生气:“不应该打扰你也打扰了。我为了你家破人亡,现在你想抽身离开,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柔兰咬了咬牙:“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我不信。”对于她如今的话,胡启励是一个字都不信。
二人争执不休,吵吵闹闹。
院子里,周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当下的人很忌讳外人在自家吵架和哭闹,认为自家会被别人的眼泪给带得越来越倒霉。
而这会儿,周柔兰和胡启励这件又吵又闹又哭,周家妯娌几人不愿意,跟周母提议:“妹妹,这样也不是办法。一日夫妻百日恩,想要分开得好好商量,怎么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呢?这里面还有长辈的事,也得说清楚。要不然,以后麻烦多着。”
周母觉得有理,再有,二人在屋中吵吵闹闹,也吓着了孩子。
于是,上前道:“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或者说不过了,都得好好商量一番。我们家人多,去胡家说吧。”
胡家安静。
李氏今日也想了许多。儿子如今这样,想要再娶,比没被抢之前还要艰难。
但儿子还年轻,才刚三十岁的人,不娶妻不现实。最好呢,是不让周柔兰离开。
周柔兰要走,母子二人不让她走,说胡家因为她损失太多,想走可以,先把这段时日损失的银钱算一下。
周柔兰哪里拿得出来?
于周母来说,她虽然听了女儿的话给她买了落胎药落了孩子,可也不想女儿在去城里与人为妾。一开始她还帮着女儿说话。
可渐渐地,她突然觉得李氏说得有道理。都这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呢?踏踏实实留在镇上过日子得了,就在娘家斜对门,不会被欺负。反正现在他们俩谁也不嫌弃谁,凑合过就行了。
至于穷,这镇上谁家不穷呢?
大不了,和周家一样做吃食生意,总能养活自己。
周柔兰若是不离开镇上,若是愿意过相夫教子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的日子,也不会喝落胎药了。她在落下孩子之前,她就已经深思熟虑过。没想到母亲会临阵倒戈,反而跟胡家母子一起劝她不要离开,让她凑合过。
周母说到激动处,甚至以死相逼:“你若非要去城里,我就去死。我让你想嫁都嫁不成。”
她自以为是为了女儿好,让女儿过踏实日子。可周柔兰却觉得难受。又看到胡家母子一副死也不让她离开的架势,周柔兰没有和母亲争执,似乎被说服了。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那日之后,胡启励再去城中找那位和他谈了半天的老木匠,还是被拒绝了。
有被抢过一次,这一回他回来特意挑了白日,一路挺顺利回到了家。
周柔兰还是不干活,无论李氏怎么说,反正她说不动就不动。偶尔还和李氏呛呛几句。
胡启励回到家中时,老远就听到婆媳俩正在吵架。站在大门外,他似乎看到了曾经林絮娘委曲求全的模样。
心里很后悔。尤其想到那母子三人如今过的日子,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可以重来,他肯定不会为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抛弃妻子!
进门后,胡启励沉声道:“吵什么,有点运气都被你们给吵没了。”
李氏不说话了。
周柔兰也不吭声,她是打定主意要离开的。既然胡家不肯,那就想法子。
她起身去了街上的当铺,当掉了一只耳坠,然后买了烧鸡和肉,又打了许多酒,回家置办了一桌饭菜。
胡启励不疑有他,本身周柔兰是个馋嘴的,平时也喜欢从外面买烧鸡。
心情郁郁之下,他就多喝了几杯,喝着那酒觉得有些苦,叹道:“日子过得苦,连酒的味道都开始苦了。”
周柔兰帮他撕了一只鸡腿:“比起那些山民,我们能吃饱穿暖。已经很不错了。”
李氏赞同:“对。反正你们还年轻,银子还能赚。以后别吵架,拧成一条心好好过日子。”
周柔兰面色还是冷淡,到底应了一声,将街上带回来的消暑汤递给李氏:“娘,我就买了一碗,特意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