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仕途艰险,想要出人头地,须找强有力的岳家帮扶,还请爹娘帮忙尽快送她离开。儿子欠她的,下辈子再还。
前面还好好的,到了后面话锋一转,不止念信的夏父,就是听信的婆媳两人包括七岁的夏清清都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是要让夏家老两口在他回来之前找理由送走林立秋,他那边好再娶一门对仕途有利的妻室。
夏家老夫妻确实不喜欢儿媳妇,村里人都知道她是捡来的,身世不明,林家又只是普通庄户人家,那时候夏俊楷没功名,这婚事算是林家高攀。如今就更不用说了,林家简直一脚攀到了天上去。
但是,夏家也从未想过要休了儿媳。
林立秋嫁入夏家已经十年,还生了一个女儿,夏家不喜欢女儿,有些失望,但孩子是自家血脉,素日也没亏待。
夏家双亲虽然不喜欢儿媳,但十年下来,好歹都有了感情。并且,夏俊楷身份越来越高,他对妻儿的态度从未变过。他这一次去赴京赶考,甚至还因为妻子有孕而想要放弃此次会试。还是一家人包括林立秋相劝,他才依依不舍的收拾行囊启程。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想要休妻,夏父自己都觉得玄幻。
而林立秋就更不能接受了,夫妻二人成亲十载,除了赶考,两人从未分开过,孩子都俩了,谁知这赶考一次,就跟换了一个人般。当时便不能接受,眼眶中满是止不住的泪意,借口累了拉着女儿转身就回房,然后哭了一夜。
一夜没睡,也睡不着。天蒙蒙亮她就起来做饭了。
外面的周氏见她只是揉面并不看火,洗漱过后就进了厨房,把火烧旺后,看着灶前眼睛红肿的儿媳,想了想道,“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既然是俊楷的意思,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就回家去吧。”
楚云梨眼中眼泪更甚,一滴滴滑落,这是林立秋的情绪。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离开。这也是她最接受不了的事。
楚云梨抹了抹眼泪,“娘,我想看看那信。”
林立秋本来大字不识,字是成亲后夏俊楷教的,还手把手的教她写。
周氏叹息,“俊楷最是有主意,他说让你走,你还是走吧。”
“我要看信。”楚云梨执着道。
周氏明白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觉着后面的那段不是俊楷写的?”不待楚云梨回答,她已经道,“昨晚上点着油灯,你爹已经仔细比对过笔迹。确实是俊楷的字迹无疑。”
见她眼神执着,周氏起身进屋,然后拿了一叠信纸出来,楚云梨伸手接过,仔细一页页看下去,到了最后,愣是没发现破绽,字迹一模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对,就是他让送走妻子的那段话,另写了一张纸,且有些潦草。
周氏还在催促,“看过了,赶紧做饭,吃完就走吧。”
楚云梨若有所思,“这信……谁送来的?”
周氏隐隐不耐,“是你姑姑,不会有错的。”
当下的人儿媳妇进门后,唤公公婆婆也唤爹娘,就是亲戚,也随着夫君喊。周氏口中的姑姑就是夏父的亲妹妹。嫁到了镇上,男人是跑商的,家中日子还算富裕,也因为跑商,所以信件才由他带回来。
见儿媳妇低着头,周氏觉得她在拖延时间。以前她就不喜欢儿媳妇,没想过换人也是因为儿子对她很好。
现如今儿子都不要她了,一开始的错愕过后,心头就是一阵欢喜,可以换儿媳妇了。一晚上,周氏也没睡着,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还想了以后出身高门的儿媳妇对她不恭敬的可能。
吃饭的时候,屋子里寂静无声,楚云梨帮着夏清清盛粥,夏父突然道,“你走的时候,把清清也带走吧。”
夏清清被屋中凝重的气氛吓得一声不敢吭,这会儿听到这话,眼泪立即就出来了,又不敢哭,只能下意识靠着母亲。
楚云梨拍拍她,温柔道,“端去外头吃吧。”
夏清清忙不迭端着碗就出去了。
楚云梨给自己盛,不吃可不行,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我们母子三人什么都不会,我又要临盆。拿什么养活,您赶我们出去,岂不是让我们去死?”
“我想过了。”夏父面色慎重,“我会给你一些银子。但有条件,你拿了银子后,不能再留在村里。”也就是说,带着女儿回娘家都是不行的。
夏家只是地比较多,夏俊楷读书二十多年,赶考好几次,哪里还有存银?
就算是给,大概也不多。
林家不宽裕,当初的嫁妆并不多,林立秋攒的私房多是夏俊楷悄悄给的,也在他启程的时候全部给他带走了。现在就剩下几个铜板。
楚云梨没说话,呼啦啦喝完了粥,放下碗,扬声吩咐门外竖着耳朵听的孩子,“清清,你去把小衣裳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