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话再多,再不正经,眉间都好像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于是他越是笑越是不在意,逢喜便越觉得他让人心疼。
现在这层雾气没了。
逢喜试图找一个合适的状态来形容他,但是找不到。
于是低下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好吧,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她看到这样敞亮起来的萧琢,也觉得很高兴。
二人起身正赶上午饭,文归邈早就不在了,他去盯着糕点铺了,也免了逢喜一番尴尬。
萧琢对着朗朗晴空伸了个懒腰,然后跟没骨头一样挂在逢喜身上,从后面搂着她,被太阳晒得舒服地眯着眼:“没关系的,哥才不会介意呢。”
他说的是两个人今早晚起那事。
逢喜本来都忘了,被他这么一提又想起来,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
都怪他,非要半夜把自己拖起来看星星,一看看到了三更天。
萧琢惨叫一声,却搂得她更紧了:“又不是你故意赖床的,是我拖着你的,再不济那就是孩子太懒了,反正和你没关系。”
虽然这话说得挺无赖,把责任全都推出去了,但逢喜心里可好受多了。
这趟来江南,能遇到文归邈已经是意外之喜,更惊喜的是文归邈提供的证据。
若是没有文归邈搜集的那些把柄,想必两个人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他们拿了证据火速将一众倒卖盐铁的倒霉蛋逮捕起来押送回洛阳,扬州城几乎四分之一的官位都有变动。
其余几座城中有小心思的惴惴不安,私下里将缺口全数补齐,这一趟杀鸡儆猴算是真正起到意义。
原本预计四月份才能回去,结果不到三月中,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洛阳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萧琢是预备等事情结束后与逢喜在江南多逗留半月,感受一下与洛阳一带不同的风土人情。
但现在一来聂夫人那边频频传信催得紧,要他们快些回去,另一边他想早些带他哥哥回去和嫂子团聚。
文归邈将铺子转手倒了出去,带着这些日子挣的钱准备回洛阳再开店。
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祈佑已经登基,是个好孩子,他就不插手朝政了,省得将一切弄得乱糟糟的。
三人在官驿中吃了在江南的最后一顿饭,酒楼外送的餐食。
逢喜再三叮嘱了店家半点儿花生都不能见,文归邈原本到唇边的话便咽下去了。
他眼神中带着三分属于父亲的慈爱,摸了摸萧琢的狗头:“凤娇倒是很好运气。”
他又暗暗叹口气,好在他不在的时候,萧琢还有这么一个真心相爱的妻子能守在一起,这个孩子从小与他相依为命,他若是不在,往重了说阿琢恐怕都不一定想活。
萧琢被摸头,一边觉得久违的温馨,一边又觉得有点羞耻,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文归邈将手放下,眼睛弯成月牙,看着桌子上的白米饭,轻声道:“可是阿琢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节俭呢。”
外送的餐食四两米饭要一文钱,萧琢为了省下那两三文钱,特意跑去厨房煮了一钵米饭。
文归邈突然心里一咯噔,略有些忐忑地看向逢喜,试探问:“凤娇一向节俭,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他弟弟能有个媳妇儿,还真是奇迹。
文归邈连忙补充:“他小时候穷惯了苦惯了,所以长大格外节俭守财一些,你不要跟着他一起,若是哪里不舒服,就从宫里拿银子,别替宗府省下。”
虽然逢喜知道他的吝啬性子,但当场被亲哥哥揭短,萧琢的脸憋得像个红苹果,铿锵有力否决:“我没有!”
逢喜和文归邈便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
文归邈过了一晌,才停下,往杯中倒了酒,然后浇在地上。
“第一杯酒先给那个枉死的孩子。他其实并无意于文家的家产,只不过喜欢吃些糖和点心,想把自己的糕点铺开遍全国罢了。”
“所以,哥你才选择开糕点铺?”萧琢问。
文归邈点点头:“这是他的心愿,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他复而又笑起来:“可是这个傻孩子长到十六连糯米粉和面粉都分不清。”
文归邈的生母已死,世上了无亲眷,他既然用了人家的身子,总要做点什么作为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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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启程,原本坐船是最快的法子,但萧琢晕船,三人便走陆路,又是大半个月的路程,方才到洛阳。
聂夫人一大早就等在城门了,不断张望着。
见到逢喜,目光在她的身上一扫,心霎时间吊起来,又落到她肚子上,方才呼出一口气,上前要小心扶着她。
逢喜健步如飞,甚至还能指挥人忙上忙下抬东西,看得聂夫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