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336)
裴府里,郝得志除夕得阿酒的话,解禁一日,拉着木军医和裴府护卫们一起喝酒。
裴君等到祖母累的睡下,请四公主带着三郎回去休息,也到前院跟他们喝酒守岁。
阿酒没煞风景地说什么“不许多喝”的话,一个人回去。
她刚走到巷口,便瞧见阴影处有一个高大身影,明明看不清样子,可不知缘由地,她就是知道那是谁。
而那人也注意到阿酒,走出阴影,沉默地看着她。
阿酒缓缓走过去,在他一步外站定,轻声问道:“鲁将军,信国公府不守岁吗?”
鲁肇简洁地回答:“守,有鲁阳,我给自己排了后半夜的宫中值夜。”
这时是戌时末,还有一个多时辰,从这里到皇宫,走快些也就两刻钟。
阿酒默然片刻,又问他:“鲁将军怎么到这儿来了?”
鲁肇目光灼灼地看着阿酒,“我来看你,给你送节礼。”
他手里一直拿着一个木盒,此时递向阿酒,道:“明日开始,家里有祭祀,十五灯会,我也要当值,只能今夜送给你。”
鲁肇霸道且固执,她就是不接,他的东西也会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任她处置。
是以阿酒即便心情复杂,也还是接了过来,道谢:“谢过鲁将军。”
鲁肇嘴角一掀,很快又落下来,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喜色。
但他的眼睛都亮了几分,阿酒微微一仰头,便能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她。
鲁肇送出礼,见她面前呼出的白雾渐渐将帽子上的毛染上白霜,心疼她在外受寒,便催促道:“你……快回去吧。”
阿酒点头,想要绕过鲁肇,便向旁边走了两步,然后向前。
她没走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又停下来,回身看向身后的人。
鲁肇也跟着驻足,面色如常地解释:“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想多看你片刻,我送你到门口。”
阿酒没说话,只转过身时,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
他们两人平静地走了一段儿,直到快到她住的宅子,阿酒有一次停下,回身转向鲁肇。
鲁肇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宅门,轻叹:“这般快便到了吗?”
阿酒的双手都拢在厚重的大氅里,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忽然问道:“我想一直行医,鲁将军知道吗?”
鲁肇微微一诧,随即点头,“自然,现在满京城不知多少人称道你医术好。”
他的语气隐隐有些骄傲。
阿酒听着,胸口有些烦闷,又有些异样的情绪想要冲破桎梏,破土而出。
她再出口的语气便有些生硬,“我这几年出去看诊,总有人审视我,鄙夷我,我是不在乎,可本来不必如此的。”
“就算鲁将军放出话去,是我不愿意与信国公府结亲,可使得信国公府变成旁人的笑柄,值得吗?”
坊间都在传,京里两个青年才俊,偏偏都熬成了大龄男子也不成婚,私生活还都让人津津乐道。
阿酒作为其中一个主人公,倒是没见到几个明目张胆在她面前说嘴的,她也确实并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可一想到全都是因为鲁肇而起,就想冲他发火。
这种火气只针对鲁肇,她已经忍了许久。
难道还真像将军所说,她越来越暴躁了吗?
阿酒说完那些话,理智回笼,努力从医理上思考她这火气的来源。
鲁肇自知他害得阿酒名声受损,十分愧对她,伏低做小地道歉,又哄道:“只要你能出气,打我几下也无妨……”
阿酒震惊,没想到他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鲁肇走近一步,将手臂伸给她,一副由着她打的模样。
阿酒退后,见他又跟上来,一生气,抬脚便踢了鲁肇一脚,正好踢在他的靴子上。
她这一真的动脚,两个人都有些呆住。
鲁肇回过神,还纵容地问她要不要再踢几下,完全抛掉了他努力保持的深情又稳重的形象。
阿酒教他这模样弄得无奈,忽然升起来的火气倏地消了,绕开他就要回去。
鲁肇站在原地目送她,几年来,次次都是这般。
阿酒也不是铁石心肠,走了几步,心里不是滋味儿,又停下来,低声道:“我就是自私,只为自个儿考量,绝对不会进信国公府的门。”
她想当个纯粹的大夫,想一直陪在将军身边,但是想鲁肇想得很少。
鲁肇不以为意,“你不能喜欢旁人,只要你没有想要嫁给别人,保持现状我也无所谓。”
他当然不是毫无作为,他也有自私之心,除了裴君和他身边那些人,旁人知道阿酒跟他有牵扯,绝不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求娶。
阿酒听他如此说,眼神恍惚了一瞬,咬了咬嘴唇,含糊不清道:“我没准备节礼,你若是不急,进去我给你把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