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行听着这话,不禁看向尚轻容。他没有着急表态,到他这个岁数,什么风雨都见过,他觉得尚家既然已经占据上风,实在没必要得理不饶人,这样反而显得太过斤斤计较,让人败了好感。
杨慎行瞥了一眼周围,果然从景王妃和几位老夫人眼里看到了不赞同。
定国公夫人正想劝一劝,便见尚轻容忽然看向了杨慎行,问道:“杨大人,您觉得呢?”
问到了他身上,杨慎行不由地皱眉,脸色沉了沉,他自是不愿意,就如杨泊松所说女儿给人为妾,已经是天大的委屈,这吃穿用度既然是方文成所给,那尚轻容就该问他要!
可若是拒绝……明日朝堂上先不说,真算起来杨氏暗中打点他们的银子怕也藏不住了,那笔钱财,岂是一般人能够还得起?一旦揭露,他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杨慎行斟酌之后便道:“尚夫人,既然映雪和瑾玉所用皆出自于你,老夫便做主让她净身回家,不带分毫。而瑾玉,他是文成之子,手上的东西自当也归还与你。至于那些已经花销掉的,吃用没的……”他抬起拱了拱,“还请尚夫人宽容大量。”
方瑾凌闻言便低低地笑出了声音,听着总觉得讽刺十足。
边上的尚小雾问道:“表弟,你笑啥,这说的不对吗?”
方瑾凌道:“真不愧是只装傻充愣的老狐狸,避重就轻,玩得好溜。”
钱多金听着杨慎行的话,直接鼓起掌来,要不是手里的清单告诉他那笔银钱的出处,奸商如他都要劝着姑姑为了名声算了,而他这会儿只想反过来劝劝这位老大人。
“轻容,就这样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无需这般咄咄逼人。”定国公夫人好言相劝。
景王妃也是如此,她今日已经见到了她想见的场面,心满意足,并不想再为了云阳侯府这点破事逗留。
然而尚轻容却笑起来:“王妃娘娘,还有诸位若是不着急走,不如再看看另一份账目,见一见证人,会……大开眼界的。”
话落,紫晶和长空已经将箱子里最后的几本账簿捧了上来,分别给了几位老夫人观看。
册子虽然条目繁琐,但已经着人做了标记,一目了然。
“十万两,这么多!”大夫人别的先不瞧,就看这汇总的数额就惊讶起来,别说养一个外室和一个私生子,就是养上十七八个都足够了。
岳亭侯夫人惊奇道:“区区一个外室,怎能花上这么多银子,这是要将云阳侯府给搬空吗?”
这两个疑问一出,顿时让杨家再一次成为瞩目焦点,杨慎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额头开始冒汗。
这边尚未雪用胳膊肘支了支钱多金,忍不住问道:“那女人是想钱想疯了吗,捞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钱多金也是第一次看到,心中震惊不下于任何人,他看向方瑾凌,“我比较在意的是,这账册姑姑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如此详细?”
方瑾凌朝垂头丧气的方家族人那儿看了看,没找到人,便笑道:“二婶和二叔倒是逃得快,不然若是留在这里,杨氏得跟她们拼命了。”
尚轻容瞥了一眼几乎缩到角落的云阳侯,不带温度地这对狗男女如何跟二房合起伙来骗她一事快速地说一遍,“若不是凌儿聪慧,一眼看出其中关键,我怕是至今还蒙在鼓里!”
这一般人如何想得到,钱多金看着文文弱弱,似乎多愁善感的小表弟,心中着实佩服。
“姐夫,杨大学士作为当事人,应该也很想看一看。”方瑾凌朝杨慎行微微一笑,也好让他死个明白。
这个言外之意,钱多金听明白了,他摸了摸鼻子,把手里的这本一收,直接送到了杨慎行手里,还嘴欠了一句:“杨大人,我要是您,二话不说就答应还了,免得待会儿不能做人。”
杨慎行的眼皮子终于跳起来。
周围好奇地聚拢过来,急切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听到尚轻容道:“诸位看账目可能还不够清楚,再见一个人就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杨家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
话音刚落,拂香从祠堂外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
而杨氏一见到这个男人,顿时睁圆了眼睛,颤着声音道:“是你……你,你不是回老家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听到杨氏这么说,杨慎行立刻看了过去,几乎厉声质问:“映雪,他是什么人?”
这是杨慎行第一次失态,哪怕女儿和外孙被揭穿谎言,云阳侯被扒下脸皮,受人唾骂鄙夷也没有这般疾言厉色过,他慌了。
可杨氏张了张嘴,却根本不敢说出口,她瞬间跌坐下来,满脸绝望,手掌捂住脸呜呜哭起来:“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