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担心了一天的流民,顿时松了一口气,反而期待着早点出发,将家人从山上接下来。
想到昨天香甜的粥,恨不得也让婆娘一起尝尝。
刘珂说完便下了高坡,余下的自有人替他办好。
罗云喊道:“好了,既然大伙儿既然都听清楚了,就赶紧到这里来按手印,按完了,去后面排队,领了一天的伙食后,咱们就整军出发!”
“兵头呢,带着底下的人,一个个过来,谁都别挤。这几处都可以按,别忘了写上名字。”
“统领大人,咱们不识字怎么办?”
“不识字,自己的名字总知道吧,有人给你代写,慌什么,赶紧过来排队,晚了,吃的都够不上你们!”兵头大吼一声,所有人都立刻聚集起来。
整个人群开始涌动,在长官的命令下,一个接一个地到指定地点,那里自有人执笔等着他们。
王麻子报了名字,然后抬起黑黝消瘦的手,沾了红泥,在那名字下按了手印。
他稀罕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哪怕不认识,也觉得高兴,身边的同伴美滋滋地说:“麻子哥,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的,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比划了两下,哪怕一点也不像,也忍不住高兴。
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边,王麻子一回头,看到的是赵秀才,后者对他笑了笑,“王麻子,你们过来。”
*
横肉土匪按了手印后,没急着走,反而在附近又逗留了一会儿,看到了瘦子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才往营地走去。
伙头兵将饼子一个个叠起来,对着急切的流民大喊着:“排好队,不要挤,每人一个,谁都不许拿多!边上有水,自己拿瓢喝。”
一口水,加上一个饼子,不多,但是对流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大伙儿都眉开眼笑,觉得跟对了人。
有的人忍受不住,直接吃起来,有些吃了一半,又把另一半给藏到怀里,更有些只是喝上几瓢水,闻闻饼子不舍得吃。
三三两两的流民,彼此说笑,难得轻松。
趁着这个时候,拿着粗饼的横肉土匪扬了扬头,率先蹲到一边吃饼,他吃的很慢,也不起眼,然后渐渐地,又有一个蹲过来。
“五哥,咱们能相信宁王吗?”
横肉土匪嗤笑地看了他一眼,“相信宁王,怎么,你要从良?”
“不从良还能干嘛,看到那边的两个女人吗?独眼老大就是被她们中的一个一箭给射死的,逃也逃不走啊!”那土匪拿着手里的饼,叹道,“若是卢万山真被宁王给卡擦了,咱们那山头也呆不住。”
这时,又一个人蹲了过来,“虎子,你倒是想做好人,也得问问宁王放不放过你。”
“这话咋说。”
“笨,昨晚给下了迷药,睡得那么死,骑兵拖着尸体回来也不知道?”
“知道,可然后呢,尸体怎么了,这地方哪里没有尸体?”
那人撕了半边饼给了横肉土匪,说:“那些尸体是咱们之前丢下山的肥羊。”
这话一说,虎子顿时吃了一惊,作为土匪,他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笨,立刻嗅到不同的味道,“五哥……”
“通知兄弟们,不想死的待会儿就跟着上山,就别下来了。”横肉道。
“那……那咱们不进城了?”虎子还不死心地问。
“城?”横肉笑起来,“虎子,命都要不保了,你还想进城?”
“宁王不说不追究了吗?”虎子低声道。
“所以说这些当大官的心眼比眼都多,你想想他说不追究的是什么?”横肉土匪说。
虎子稍稍一回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连手里的饼都不香了。
“虎子,咱们可是刀口舔血的,身上的人命一条加一条,跟那些流民能一样?等宁王解决了卢万山,就得拿咱们当借口解决城里的大户喽。”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虎子狠狠道。
“相比起来,卢万山更不是东西,不过咱们也不是好人,卢万山活着对咱们有利。”
“五哥,你这什么意思?”
“宁王要解决掉卢万山,咱们不是知道了吗?”横肉土匪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告诉兄弟们,等流民上山找老婆孩子,咱们也去找,找不到,就不下山了。”
这个时候,兵头们开始扯着嗓子喊:“都过来集合!”
“走喽。”横肉土匪说完,就拍拍屁股起身跟普通流民一样找自己的队伍去了。
其他几个看着他走了,也左右一看,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出发——”
罗云一声命令之下,耽搁了一天,又扩充了上万人的队伍终于再一次出发。
土匪们自有自己的暗号,而十里的路,也足够他们传遍整个流民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