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为匪能有什么好鸟?”刘珂说着又有些迟疑,“就怕没那么容易找出来。”
方瑾凌说:“这个寒灾饥荒,饿死了无数流民,但这些土匪定然是不缺吃的穿的,光看样貌,只要看着身材结实,凶恶,伤痕无数,手上拥有刀剑磨出来的厚茧大概就能确定是真正的土匪了。”
刘珂道:“爷让罗云在检查的时候,特地让士兵关注了这种人,到时候……”
然而赵秀才却说:“尚小公子说的没错,的确土匪不缺吃穿,就是没有,也能从流民那里抠出食物,可是有些狡猾之辈早在下山来之前就特意办成了流民的模样,就是以防万一。而且……”他说到这里,只有苦笑,“流民和土匪又如何区分呢,有些流民也已经跟土匪没什么两样了。”
想想那躺在山坳下的数十具行商尸体,话题就变得无端沉重。
方瑾凌道:“就算要收下,也不能要这种人,不然便会如害群之马一样,拖累整个队伍……”
他还未说完,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刹那间,刘珂一把将人扯进怀里,风扬起两人的披风,交织在了一起。
所有人风裹挟的沙砾被眯了眼睛,只有方瑾凌酸疼着鼻子,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金龙刺绣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等大风过去,大伙儿才缓过劲来。
“哎呀,天色晚下来了,殿下,这里又冷,风又大,不如先回营地吧。”小团子挥了挥面前的风沙,忍不住劝道。
“尚小公子身体不好,的确不该久待,流民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殿下尽可以放心。”赵秀才刚才转了个身背风,这会儿才慢慢转过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相拥的两个人,呃,具体来说是刘珂按着方瑾凌的脑袋整个儿埋在他怀里,将人牢牢地保护起来。
不知为何,赵秀才想到方瑾凌来时刘珂自然的相迎搀扶,再看如今的姿态,他的心中产生了一抹怪异。
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殿下,好放开了,风已经过去,吹不着小少爷。”小团子赶紧走过去,替刘珂掸着身上的沙砾。
刘珂依言放开,低头问:“凌凌,没事吧?”
方瑾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刘珂关切的眼神,然后轻轻摇头。
其实方才刘珂用力过猛,让他的鼻子直接撞在了坚硬的胸膛上,至今还发酸生疼,可是方瑾凌没有这么不知好歹,反而安慰道:“我没事,多谢殿下……咳咳……”
忽然喉咙一阵干痒,虽然没吃风沙,可冰冷的风无孔不入,已经引动了他虚弱的身体,咳嗽起来。
刘珂见此眉头沈皱,“走吧,该回去喝药了,别的事之后再说。团子,去把大夫找过来,给凌凌看看。”
“是,殿下。小少爷,您得注意身体啊,尚将军们将您托付给殿下照顾,万一有个什么,岂不是得怪罪殿下?”小团子忧心忡忡,殷勤备至地与长空一起搀扶着方瑾凌。
倒是将真正的主子扔在了后头,刘珂也没介意,他其实也很想去扶一把,可惜大庭广众之下……算了。
“团公公不要乱说,姐姐们怎么会怪殿下,一路上已经多受照顾了。”
刘珂反驳道:“哎,团子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你姐她们肯出手相助,还不是因为你,哥是沾了你的光。”
赵秀跟随其后,听着这话,顿时了然了。
尚家的小公子,又是出谋划策的智囊,宁王礼贤下士,看顾一些也是正常的。况且方瑾凌年纪小,稍微亲昵一些拿弟弟看待,怎么会奇怪?
他可笑地摇了摇头,心说自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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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渐渐落下,排着长队的流民每个人终于能够喝到渴望的白粥,虽然冷了,可是也像赵不凡那样极尽珍惜地将碗舔了干净,才依依不舍地递给了下一个。
是的,人太多,碗有限,至少十个人一个碗这样轮流着吃。在士兵们的注视下,没有一个人争抢,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嚷着吃不饱再给一碗,可是却有人忍着不肯吃。
王麻子是故意排到后面,他端着碗,使劲地吸了吸鼻子,仿佛这香气通过鼻腔进入肠胃后,就好像已经喝过了粥,享受了那滋味。
“吃吧,有宁王殿下在,以后还有机会吃,别不舍得。”给他盛粥的士兵笑着催促道。
王麻子很瘦,黝黑,端着的木碗都比他敞亮,全身上下都是一股难民的味儿,难得的是眼睛很亮,还带着湿润的红,他看了看周围,忽然跪了下来:“兵爷,小人恳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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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珂他们走到半路,却见流民之中传来了一阵骚动。
“殿下!”罗云带着人匆匆赶来,他的神情带着几分不忍和犹豫,还有怜悯,抬手指着骚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