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依附着大房过日子,而云阳侯在此之前也只有方瑾凌一个儿子,自然方瑾书与他走得很近,平时嘘寒问暖不见少。方瑾凌极少出府门,方瑾书便时常与他说话,讲着趣事,是舒云院的常客,从不设防。
尚轻容得知云阳侯养外室和私生子的消息也不过几日,一直瞒着方瑾凌,却没想到还是惊到了他,凶险了一场。
林嬷嬷埋怨一声,接着问方瑾凌:“朝食想吃什么,豆乳花卷,馒头小面,还是鸡丝小粥?或者少爷有别的想吃的,都让厨房去做,不管如何,再没胃口,您总要用一点。”
方瑾凌昏迷两日,昨日刚醒却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饥肠辘辘,这些东西他都想吃,便道:“都行。”
林嬷嬷一听便笑颜逐开,方瑾凌若是生了病总奄奄的,什么都不想吃,向来都要哄上再哄才肯张嘴吃两口,这会儿这么干脆,这让她非常高兴。
“那老奴立刻让人端过来,少爷且躺着。”
“不,我还是下床吃吧。”方瑾凌在床上呆了太久,骨头都泛酸了,实在不愿意再躺下去,虽然体弱多病,可是也没到动都不能动的地步。
林嬷嬷犹豫了一下,不过见方瑾凌气色尚好,便没有劝阻:“那老奴服侍您起身。”
她唤了舒云院的丫鬟进来,吩咐厨房备上朝食,自己则扶着他下了床,亲手替方瑾凌穿好衣裳。因方瑾凌体虚畏寒,她几乎将他全身都裹了起来,生怕受了寒。
方瑾凌知道林嬷嬷应该是尚轻容最信任的人,也一心一意为了他们母子,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嬷嬷,和离难吗?”
闻言林嬷嬷替他抚平褶皱的手一顿,吃惊地望着他:“少爷,您说什么?”
方瑾凌说:“娘留在这里太痛苦了。”
林嬷嬷忙扶着方瑾凌坐下来问:“昨晚夫人回来的时候,您难道醒着?”
方瑾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林嬷嬷立刻追问:“夫人可说了什么?”
“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想和离。”
方瑾凌说完,林嬷嬷立刻拿起帕子捂住了嘴,泪水跟着聚积,然后夺眶而出,呜咽道:“我就知道,夫人心里苦,太苦了……侯爷,他良心铁定是被狗吃了,如此欺负她!夫人真是眼拙,竟看上这般无情无义的东西,老天有眼,叫这群渣滓不得好死……夫人啊……我的小姐,呜呜……”
林嬷嬷也不管方瑾凌面前,直接骂起了云阳侯。
尚轻容怨愤交加,她身边之人又何曾不是如此。
方瑾凌耐心地听着,直到林嬷嬷止住了哭泣声,缓了情绪才道:“夫人说的是气话,她不会和离的。”
方瑾凌一愣:“为什么?”
林嬷嬷叹息一声,慈爱地替他拢了拢有些散开衣裳:“夫人并非孑然一身,哪儿能说走就走呢?”
方瑾凌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是因为我吗,那我跟她走呗。”
林嬷嬷诧异地望着他,见少年眼神真挚,并非是玩笑话,不禁心中大为熨帖,却摇头道:“夫人果真没有白疼少爷,只是您姓方,是云阳侯府的少爷,岂能随便离开,就是侯爷也不会放人。”
这个朝代对子嗣看得极重,哪怕云阳侯不喜欢方瑾凌,也不会让留着方家血脉的儿子离家,儿子不仅是私产,还是脸面。即使母亲守寡再嫁,跟头个丈夫生的孩子大多也只会留在族中,不会随母离开。
不过方瑾凌却撇了撇嘴,他想走,哄着骗着偷溜着,总是有办法的,看云阳侯的样子,也嫌他碍眼,怕是巴不得让他滚好给那私生子腾出嫡长子的位置呢。
然而林嬷嬷却道:“您这身体还得仔细温养,受不了颠簸,夫人怎会忍心?”
方瑾凌咬了咬唇,说:“没关系,我吃得了苦。可娘若是一直留在这里,每天看着背叛的丈夫,插足的小妾,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岂不是更加戳心?”
“少爷……”林嬷嬷听着简直热泪盈眶,一把将方瑾凌搂在怀里,心疼道,“侯爷真是瞎了眼睛,这样懂事贴心的孩子怎么就不喜欢呢?那贱人养的贱种,一看就知道跟他娘一样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侯爷把鱼目当珠,迟早要后悔的。”
方瑾凌笑道:“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我有娘就够了。只是,嬷嬷,我有点想不明白,我爹为何到今日才将人带回来?”
纳妾虽然在后世不被允许,可在这个时代,却是正常的,云阳侯居然小心翼翼藏了十多年才挺直腰杆迎外室进门,实在奇怪。
“自是因为今日不同往日。”
方瑾凌面露疑惑。
林嬷嬷皱了皱眉:“这说来话长……”
这时,门口有丫鬟掀了帘子禀告:“林嬷嬷,早膳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