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本就是圣上处理公事，肃然安静的地方，此时更是落针可闻。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突然出现了几个人的声音。

段凌怀闻声，起身向着书架走了几步，透过空隙，他清楚得看到了此时此刻出现在御书房中的几个人。

“你……究竟是何人？”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慢慢靠近匍匐在地的一个身体。

段凌怀将目光投向那人，心中打了一个激灵，再看立在一边的太子荣杰，即刻了然。

趴在地上的荣肃此时此刻一身的血污，对于皇帝的话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

“父皇，儿臣检查过了，这便是如假包换的五弟。”荣杰在一旁解释道。

“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个……儿臣在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荣杰回答道。

一时间，两人变得沉默起来。

皇帝有意无意得朝向段凌怀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后又转回头去，“来人，将苏贵妃带来，朕有话要问她。”

闻言，立即有人领命。很快，苏贵妃便被带了过来。

“参见皇上，太子殿下也在啊。”苏贵妃今日依旧打扮得体，进门后便向皇帝行了礼。

“见过贵妃娘娘。”太子挑了挑唇，回礼道。

这笑容叫苏贵妃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而正是此时，她发现了躺在地上那人腰间露出一角的玉佩。

“肃……肃儿？”苏贵妃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即扑到了那人身边，并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

尽管满脸的血污，但仍然能够一眼看出，此时躺在苏贵妃臂弯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荣肃。

“肃儿，你别吓母妃，昨日不是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个样子……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是谁将我的肃儿折磨成了这副模样？陛下，您要替我的肃儿做主啊！”苏贵妃此时哭得声泪俱下。

“你确定这人是荣肃？”皇帝的话让苏贵妃惊讶得抬起了头。

“陛下，难道连肃儿你都不认识了吗？这可是咱们的儿子啊！”

看着涕泪横流的苏贵妃，皇帝最终将头转向书架的方向，沉沉开口道，“肃儿，出来吧。”

段凌怀闻言，见身边的宦官堪堪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缓步由书架后方走了出来。

他眉头紧锁，目光触及苏贵妃时，很快避开了去。这不是他曾经想象过的任何一种真相大白的场景。

“肃……儿？”苏贵妃看向段凌怀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不应该活着，我明明已经……”

苏贵妃无意中脱口而出的一番话，好似一根根针般扎在段凌怀心上，让他摒弃了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恻隐。

“陛下，陛下，这人是假的，他在假冒皇子，您要定他的罪，您要定他欺君之罪啊陛下！”苏贵妃喊得声嘶力竭。

“看来你真是把朕还有所有人当成了傻子，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胆敢谋害皇嗣！”皇帝显然已经听太子说了前因后果，看到苏贵妃死不悔改更是怒火中烧。

“陛下……”苏贵妃匍匐着爬向皇帝的脚边，却不想被气极的皇帝一脚踢中了心口，踉跄着爬不起身。

“朕的五皇子只有一个，便是他。”说话，皇帝指了指段凌怀，随后开口吩咐道，“来人，将这个冒充皇子的歹人拖出去，听候发落。”

“陛下，不可以啊，求您开恩，救救咱们的肃儿吧！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苏贵妃一边求饶，一边猛得磕头，这场面让段凌怀心中心隐隐作痛。

“贵妃身体不适，将贵妃送回永宁宫静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宫。”

皇帝此言一出，便无异于盖棺定论了，苏贵妃与荣肃很快便被人带走了。

“太子，你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单独跟肃儿说。”御书房安静下来后，皇帝吩咐荣杰道。

“是。”

待太子离开，皇帝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转向段凌怀开口道，“朕不是个好父亲，但这是朕唯一能够补偿你的了。”

“陛下不必这样，我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要真正取代荣肃，只是我的养父一家被人媾陷通敌卖国，我才出此下策，希望能够为其昭雪，还请陛下能够还镇国公府一个公道。”段凌怀说完，单膝跪了下来。

听出段凌怀称呼上的疏离，皇帝不免有些难过，却还是温声道，“看来朕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不光惦记着朕的位置还胆敢与外人合伙欺君罔上，骗取军资。从这一点来看，段家的确是将你养育得很好。”皇帝走到段凌怀近前，话锋一转，开口道，“但作为上位者，你差得还是太多。朕如今既已得知真相，便会尽量补偿于你，从今日开始，你，便是真正的五皇子，唯一的荣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