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还能嗅到佩刀上的血腥气,和毡帐中的胭脂水粉香。
锦竹被拉入了戏中。
他站起身,这一刻,他成了那位冷漠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严景走入帐中,凌厉的视线扫过各处,最后落到歌姬所在的床榻上。
他迈步走上前,脚步沉稳。
迟阮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锦竹入戏了,刚刚还说着再也没法入戏的锦竹,此刻已经全身心投入了这幕戏里。
不同于锦竹,迟阮凡入戏快,出戏也快,这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收敛眼中的情绪,眼神一变,又成了歌姬打扮的慕千秋。
慕千秋怀抱琵琶,琵琶后露出的半张脸姿容绝世,“她”含笑看向指挥使,红唇轻起,道:
“大人想听什么曲儿?”
声音似水如歌,酥软人心。
“不听曲。”
严景嗓音低沉冰冷,看向慕千秋的目光也冷得像是在打量一件装饰品,一件漂亮精致的装饰品。
他抬手掀开搭在慕千秋腿上的丝被。
白嫩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大人,我只唱曲,不卖身。”
慕千秋一双含情目似嗔似笑,缓缓移动腿,将丝被勾回来。
严景淡淡扫过,微俯身,手掌扣住歌姬脚腕,将其抬起,另一只手轻握成拳,敲了敲床榻。
慕千秋用普通女子的力气,意思意思挣扎了下,自然没能挣脱开。
没有发现。
严景收回手,松开歌姬的脚腕,走到另一边,与其四目相对,冷声道:
“让开。”
慕千秋抱着琵琶往下一躺,含笑道:“不让。”
“她”的眉眼间透着英气,笑起来又风情万种。
两种矛盾的特制,在“她”身上融合得极为完美。
严景不喜欢废话,骤然伸手,在一声惊呼声中,单手将慕千秋抱起,另一只手在慕千秋先前躺的地方敲了敲。
依旧没有发现。
严景松开手,将怀里的人丢回榻上。
迟阮凡先前还顾盼生辉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心道,靠,锦竹真粗暴。
入戏后的锦竹,全然变成了一个人。
不仅性格变了,还打破了不触碰他的限制。
就这一出神的时间,迟阮凡看到锦竹伸手,在他怀里捞了一把。
哦,他的“琵琶”没了。
迟阮凡闭了下眼,再次睁开,又成了慕千秋。
“大人,您轻点,可别碰坏了。”
慕千秋起身扑到指挥使身上,抱着严景的腰,一脸担忧心疼地看向被夺去的琵琶。
“檀香紫檀木,”指挥使的目光从琵琶上移开,锐利的视线看向歌姬,缓缓道:“木中帝王。”
“您是说很贵?”
慕千秋丝毫不惧,“她”仰起头,精致的下巴抵在指挥使黑底金纹的腰带上。
“很贵。”
绝不是一个普通歌姬能拥有。
严景捏住慕千秋的下巴,冷冷逼问:“哪来的?”
“你凶我?”
随着严景的施力,慕千秋故作吃痛地“嘶”了声,对其怒目而视,愤愤道:
“瑞王爷送我的,我可没偷没抢没骗!”
严景放开慕千秋,“你是瑞王的女人?”
瑞王酷爱享乐,送喜欢的歌姬一面檀香紫檀琵琶,倒也说得过去。
慕千秋立刻抱走严景手上的琵琶,将其护在怀里,嗔怪道:
“邀我唱曲的客人那么多,瑞王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哪里就成了他的女人?”
严景没兴趣谈论无关话题。
毡帐里空空荡荡,一眼就能望到底,除了这张榻,也没什么好搜查的地方。
严景转身欲往外走。
榻上的慕千秋却突然伸手,如玉般的手指勾住指挥使的绣金腰带。
严景不悦回头,视线落到那纤细的手指上。
太细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
慕千秋笑道:
“大人,我倒是能做您的女人,不知您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妻室?”
严景沉默片刻,挥开慕千秋的手,大步走出毡帐。
慕千秋直起上半身撑在榻上,看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背影,“她”轻笑了笑,眼里娇媚散尽,只剩狠厉和势在必得。
教主的第一幕戏到此结束。
迟阮凡收敛情绪,很快从戏中走出。
他看向锦竹,发现对方正笔直站立着,微微侧头,像是在听什么人汇报。
锦竹说过,他很难出戏。
迟阮凡从沙发上起身,朝锦竹走去。
锦竹听到脚步声回头,视线落到迟阮凡身上,微微蹙眉,“姑娘,锦衣卫办事,莫要随意走动。”
迟阮凡:“???”
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吗?不对,这么难出戏吗?
“锦总?”迟阮凡试探着唤了声。
锦竹眉头紧锁,却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反应,看迟阮凡的眼神已经与看歌姬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