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还不死(91)
天赐良缘
赵长宴薄红色的唇角掀起讥讽的弧度。
所为天赐良缘,只能出现在话本里。
他重活一世,知晓后事,苏雾和谢淮安的婚事是成不了的。
谢淮安的母亲很快就死了,谢淮安要守孝三年,三年不能婚娶。
他和苏雾只能定下亲事,将婚期定在三年后。
而上辈子,他在三年后、他们大婚前夕,亲手斩杀了谢淮安。
至于这辈子,不过是再杀他一次而已。
她永远不会有嫁给别人的自由。
提亲过后,一应成婚的流程顺利进行着。然而在要定婚期的时候,谢府出事了。
清晨,空中还蒙着薄薄的雾气,天色暗沉沉的,还未放明。
苏雾披着素白的斗篷,匆匆从马车上下来。
谢府小小的二进院子,已经挂上白色的丧幡。
“小姐,您慢些。”云桃在她身后小跑着,“您当心些,别急坏了身子。”
苏雾没有说话。虽然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当它来临时,她仍旧觉得震惊和难受。
那个笑呵呵的、总是喊她菀娘的谢老夫人,竟然没有了。
她步履匆匆迈进院子,之前给她开门的老奴见是她来了,苍老的眼睛一下子流出泪来:“苏小姐,您总算来了,快去安抚一下大人吧。”
“年叔,您别着急,我这就去看看淮安。”苏雾急忙应道,又回头望一眼云桃,“你在这里帮着年叔。”
谢府院子小,人也少,而谢淮安这样的身份地位,估计不多时,会有许多人来吊唁,年叔一个人肯定不行的。
她粗粗安排完,快步走进灵堂,一眼就望见谢淮安穿着白麻孝衣,跪在堂中。
苏雾走到他身旁,先跪下朝灵堂认真地叩了三首,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摆:“淮安,我来了,你不要太难过”
谢淮安显然一夜未眠,他的眼底满是红色的血丝,下巴上长出一层青色的胡茬。
他慢慢朝她看过来,轻轻摇头:“没有难过,母亲昨夜是笑着走的。”
跪在另一旁的翠嬷嬷顿时低低哭泣起来。
她替谢淮安说道:“昨夜,老夫人和往常一样,用完晚膳便笑眯眯地躺在床上,她拉着大人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老夫人说起大人幼时顽劣不听话,问了大人好多遍他现在怎么不爱说话了”翠嬷嬷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随后,老夫人又提起你们的婚事,她笑着说真好啊,她很高兴,然后,老夫人就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我起夜时心里不踏实,进去望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就没有气息了!”
翠嬷嬷哭得泣不成声,险些昏厥过去,她侍奉谢老夫人一辈子,谢老夫人走了,把她的命也带走了一半。
苏雾眼睛也红了。
她轻声道:“老夫人走的时候无病无痛,算是喜丧,是我们的福气,嬷嬷和淮安,一定要想开些。”
“老奴知道,”翠嬷嬷擦着满脸的泪水,“小姐多劝一劝大人吧,昨夜大人帮老夫人小殓后,就闷不做声布置灵堂,然后便长跪不起老奴们也劝不动”
“我知道了,”苏雾哑声应道,“嬷嬷也劳累了,先去歇一歇吧,我在这里陪会儿淮安。”
“诶,辛苦小姐了,老奴去帮一帮老年。”翠嬷嬷佝偻着身子,慢慢站起来,踉跄着走了出去。
灵堂剩下他们两人。
苏雾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去了院中,用干净的热水打湿帕子,又重新回到谢淮安身边跪好。
她把手帕轻轻递过去,低语道:“你先擦把脸吧。”
谢淮安接过帕子,却没有动。
水渍从帕子上滴落下来,啪嗒啪嗒,苏雾没有催促,只安静地跪在他身旁。
灵堂中的灯烛跳了一下。
许久,谢淮安轻声道:“我们的婚事,怕是”
“没关系,”苏雾轻轻摇头,“我可以等。”
谢淮安眼眸敛下,随即,缓缓握住她的手。
他常年握刀剑,一双手骨节分明,掌下一层薄茧,然而握在她的手上,却分外轻柔,仿佛怕弄疼她。
苏雾垂着眼眸,任他握住。
掌下的手柔软又温暖,烛火在他的眼底层层晃动,谢淮安沙哑着声音,忽然开口:“我在母亲面前起誓,将永不负你。”
苏雾指尖震颤。
这誓言她承受不起,她慌乱地摇头:“我不要你起誓,你只要好好的就行”
谢淮安却笑了笑,他抬眸,望向堂中的灵柩,缓缓开口:“我年少时家道中落,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人将我抚养长大,她吃过很多苦,却没想到,要安享晚年的时候,逢了一场祸事,从此神志不清。她糊涂之后,我才慢慢明白,世事变化,能护好自己珍重的人,才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