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开花+番外(14)
“至于沐风,”他转头对方沐风说,“第一场戏感觉不错,但我觉得还能更好,我希望你能忘记你最为熟悉的表演方式,不要光念台词。当你没有台词这一武器的时候,要懂得调度自己的身体表演,将人物的情绪表达出来,但不能执着于‘演’出来。”
宣年说得有点儿玄乎,但方沐风大概摸到他的意思。这场戏看似简单,就一句台词和吃盒饭的事,可台词要怎么说,盒饭要怎么吃,两者要怎么结合起来,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事情。
要赋予角色生命力但不能有表演痕迹,这尺度把握谈何容易。演员要将强大的本我与电影角色中的“我”融为一体,这本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
从他进组前就清楚,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剧本故事、制作团队和对手演员,而自己也要给出足以匹配的表演。
开拍之前,他和严焕朝简单地走了一次戏,得到宣年的点头首肯,在一旁候场准备正式拍摄。
方沐风看着身旁的人,想到的却是关明航跟傅柏经历的种种,他有意通过这种方式调动自己的真实情绪。
想得最为出神之时,严焕朝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在想什么?”
“傅柏。”
方沐风脱口而出,对上一双深邃的眼,才意识到问他话的是谁。
闻言,严焕朝嘴角牵起了很小的弧度,他瞥了一眼方沐风摊开在双膝上的剧本,里面密密麻麻标满了笔记,然后问:“你为什么要拍这部戏?”
方沐风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答案不言而喻,有这样的制作班底支撑,这是一部但他这年纪的男星都想参演的电影,不管从功成名就的功利角度出发,抑或在表演上有抱负和野心。
“我需要这个机会。”在沉默几秒后,他选择了也以直白的方式回应这个提问。
严焕朝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目光落在方沐风脸上,又问:“就这样?”
方沐风不知道对方在期待什么答案,他跟严焕朝对视了一会儿,又转眼看向那本写满了他感想的剧本,想了想,说:“我在宣导的工作室试了两场戏,试戏前脑海划过很多念头,比如待会该怎么演、关明航最大的性格特征是什么、他在这两场戏里情绪是怎样的之类,也怕自己会忘记台词会结巴,可等我站在镜头前脑内却突然打开了一条通道,好像一下就知道要怎么演。就是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必定要演这部电影,我需要也想要。”
话题跟演戏有关,他不知不觉一下子说多了,直到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手上、剧本上,顿时就融化成水。
他抬眼却见严焕朝正全神贯注地报以凝视,如水目光似乎带着无法言说的温柔,就像又一片雪花飘落下来。
这次落在了心头上。
方沐风一时间辨不清,这眼神究竟是傅柏在看关明航,还是严焕朝在看他方沐风。
第8章 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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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镜头和人员一切到位,宣年盯紧监视器喊action。
大冬天里关明航穿着单薄戏服,瑟瑟发抖地演了半天的死尸,腿上落下淤青,结束后就一瘸一拐领个冻得硬邦邦的盒饭,随便找个台阶坐着吃饭。
像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一年有余,当初想也不想就跳上通往北城的列车,每天辗转在不同剧组争取出镜机会,又苦又累,就靠着“万一成名了”的念头过活。
此时的傅柏是个小编剧,每天随组准备按导演或主演要求改剧本。他注意到关明航有一段时间了,这人会为了一两句台词反复练习,只为了掩饰他那点明显的南方口音,也会为了几秒镜头泡冷水里一整天也不喊累。
影视城里有很多像他这样为了一个龙套角色争破了头的人,可他独独注意到了关明航,很奇怪。
大概是对方跟他同样来自南方,口音与曾经的他很像,只不过他来北城快三年了,早就改掉了那口音,将自己成功融入到这座城市里。
北风夹着雨雪像刀子刮在脸上,沾湿了头发和衣服,方沐风身上的大衣并不挡风抗冷,他冷得缩头缩颈,等宣年一声令下就开始埋头扒饭。
道具组倒是精益求精,连这盒饭也照剧本还原,冻得跟石头没两样,还油腻齁咸。方沐风跑龙套的时候吃过比这个难吃百倍的,早就见怪不怪,忍住反胃硬是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塞。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影挡住了他面前的光线,正当他抬头看向严焕朝时,宣年喊了停。
“换一盒新的,”宣年吩咐道具组,然后转向方沐风,“你继续吃,再找找感觉。”
方沐风应下,化妆师趁没开拍赶紧上来给他整理发型,一切准备好后,他朝宣年点头示意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