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貴族的休假指南(328)
「(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
劫爾說得乾脆,彷彿這些事情已經與自己無關,歐洛德卻惡狠狠瞪著他。
自從劫爾出現,他的人生風云變色。劫爾展現了卓越的才華,二人之間日漸遙遠的實力差距令他焦躁,還得承受旁人比較的目光。週遭的人們都死心了,他們說碰上這種程度的天才也沒有辦法。但他卻相反,身為本家嫡長子的立場不許他放棄。
結果,這件事困住了他。被趕出家門之後,劫爾滿不在乎地離開,「一刀劫爾」的傳聞開始出現,他覺得這一切總是如影隨形在他身後追趕。聽說劫爾終於現身貴族社會的時候,他究竟怎麼想?
「難道你想說,這次參加宴會真的只是應邀前來?至今不論什麼人求你參加,你明明從來不曾答應。」
你有完沒完——伊雷文正要開嗆,利瑟爾卻悄悄制止了他。
「嗯,這一點我可以作證,畢竟劫爾一開始也不願意參加宴會啊。」
「……是嗎。」
聽見雷伊這麼說,歐洛德才終於點頭。
他應答的時候看也沒看雷伊一眼,這本來是不可原諒的態度。論爵位雖然是侯爵家地位較高,但歐洛德尚未繼承爵位。想必他已經沒有心思顧慮這種事了。
「不過,我看你還是對騎士唸唸不忘啊。」
他一心只想將劫爾貶到比自己低下的位置。
「少說這種莫名其妙的廢話。」
「你確定真的沒有留戀?」
歐洛德問道,嘴角隱約帶著笑意,劫爾見狀略微蹙起眉頭。
他確實受過騎士教育,也感謝侯爵家教導他劍術。然而,若想憑著自己的意志自由揮劍,貴族的地位只會礙手礙腳,離開侯爵家的時候,他沒有任何不捨。當然,他也不曾以當上騎士為目標。
既然如此,歐洛德為什麼這麼說?原因他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隨侍在一個貴族一樣的冒險者身邊,玩騎士的扮家家酒,真可笑。」
歐洛德忽然看向利瑟爾,論斤秤兩般打量著他。那目光絕對稱不上令人愉快,但利瑟爾早已習以為常。
「難道你當真以為,一介冒險者能夠取代騎士效忠的君主?」
「你錯得太離譜了,簡直滑稽可笑。」
這時候,劫爾才第一次對歐洛德露出笑容。一反原先漠不關心的冰冷神情,那笑裡帶著嘲諷,他揚起下顎,牽制般眯起灰色的瞳眸。猛獸般凌厲的色彩在那雙眼睛裡若隱若現,歐洛德瞠大雙眼。
劫爾不曾隨侍於利瑟爾身側,也從來沒把他當成自己的君主。但是——
「我不知道你說的君主是誰。但膽敢拿這傢伙來取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的主人了。」
「——該死的傢伙!竟敢侮蔑吾等的王!」
歐洛德高聲罵道。利瑟爾露出苦笑,這也難怪他會生氣。
對方可是發誓效忠國王的騎士,即使說者無意,難保對方不會認為自己的榮耀遭人踐踏。盡管沖突起因於歐洛德的誤解,但劫爾措辭不當也是事實。
「恕我打擾了。劫爾這種說法,您應該不太容易理解吧?」
感受到身邊端著香檳的騎士也怒氣騰騰,利瑟爾插嘴介入他們之間險惡的氣氛。縱使二人已經斷絕關系,打斷兄弟之間的對話還是有點令人遲疑。
「他絕對不是為了侮蔑您的君王才這麼說。只是,劫爾不可能懷抱諸位騎士引以為目標的那種忠誠心,這一點能不能請您理解呢?」
「你說什麼……」
歐洛德看向利瑟爾,毫不掩飾臉上詫異的神情。
劫爾斷言無人能及的這號人物,打從見面以來一貫維持著清靜高貴的氣質,高貴得令人懷疑他的冒險者身份。但不管再怎麼有氣質,這男人仍只是一介冒險者,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歐洛德狠狠瞪向他。
「誓言效忠君王、效忠國家,各位才是真正崇高的騎士。」
利瑟爾的國家也設有騎士團。騎士立下正義忠誠之誓,他們尊貴而崇高,在眾人的景仰之中為國王效命,保衛國家。騎士發自內心的忠心,是照耀國家的炫目光輝。
「但劫爾不一樣,他無法成為那種人。」
他的本質不同。他無法成為一國之光,只會成為某人的影子;他的心不會託付給絕對的君王,而是與近在眼前的人共享;他不會貫徹正義,只會尊重唯一一人的意志。
利瑟爾正是這麼效命於自己的王,這方面二人簡直如出一轍。正因為擁有相同的特質,他才能說得確信不疑。
「如果劫爾真能成為騎士,那絕不是在找到君王的時候,而是只有在他找到『唯一』的時候。」
「什麼……」
歐洛德啞口無言,劫爾一瞬間瞠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