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台(重生)(7)
燕孔一路上奇怪的态度和行为都得到了解释,她知道太子已死了,甚至知道太子的尸体被吊在前朝大殿,但是,燕孔为什么要骗她?
“燕孔,为什么……”
燕孔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
“为什么?”
燕孔凉凉地笑了一声,微微偏了偏头,仿佛吝啬于给予她半分表情。
“我倒想先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燕国公主,你排名最后,却能受封‘长公主’?为什么父王母后,太子与太后都偏心你,甚至告诉你宫内地道?”
“就为这些?”燕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忍无可忍怒道,“我们大燕已经完了!受宠又如何,长公主又如何,如今还不是黄土一抷!你却还揪着前朝旧事,恨我到如此地步?”
“当然不止如此。”
燕孔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娇滴滴地向着黑暗中的某处行礼:“梁王,长公主燕宁就在这里。”
“啪、啪、啪。”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充满讥讽的掌声,一个肥胖的身影从里走出来,笑呵呵道,“好戏,真是一出好戏啊!”
燕孔又是谄媚地一礼,随即走到梁王身边,柔若无骨地靠了上去。
她一双媚眼包含着恶意的嫉妒,轻蔑地扫过燕宁。
“谁叫你总是如此好运?即使燕国灭亡,竟然还有牧将军保你。”燕孔说,“这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无论有什么理由,咱们一起苟且偷生,即使被万人唾骂,也都是一块儿的。’既然咱们都是一块儿的,怎么独独你一个逃走呢?”
“你!”
“更何况,你就不想想吗?”燕孔慢条斯理地打断了燕宁的话,“为什么你逃出飞宁殿、从飞宁殿到寿喜宫的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侍卫?”
燕宁无言以对。这一路行来的确有太多蹊跷,可她心神不宁,只想快点找到太子,竟然都忽略过去了。
“闲话少说,爱妃。”梁王挺着肚子缓缓从人群中走到燕宁面前,向她伸出手,“牧轻鸿的腰牌呢?你若是能交出来,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腰牌?
燕宁想起燕孔之前反复强调要她偷出牧轻鸿的腰牌的样子,她本以为只是燕孔的借口,看来还有别的隐情?
“没有腰牌。”即使燕宁想了那么多,依然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现下的困境,没有腰牌就是没有,总不能凭空为梁王变一个出来吧?
“没有?”梁王面上从容得意的神情凝固了,他紧紧皱着眉,那肥胖的脸几乎皱成一团,“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牧轻鸿发现了……”梁王喃喃自语着,想到这里,他顿时大为紧张,又惊又惧,团团转了几步,脸上已满是汗珠。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拉过燕孔便是狠狠一个巴掌!
“贱人!这么点要求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大王,大王!”燕孔连忙跪下,抱着梁王大腿道,“我见那牧轻鸿对她可好得很,如今情况紧急,一时拿不到也是正常的,但牧轻鸿日日要去见她,日久天长,何愁找不到腰牌!”
“日久天长,若牧轻鸿怀疑了该如何是好?!”
“届时便说是我、是她的主意!”燕孔紧紧拽着梁王,不肯松手,“燕国国破,长公主燕宁对牧轻鸿恨之入骨,偷拿腰牌以报血仇,仅此而已!”
“……”梁王喘着粗气,想了一会儿。“不错,就当如此。”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燕宁。
“你可听清了?”
燕宁低头不语。
梁王为什么要牧轻鸿的腰牌?那腰牌据燕孔说,可以号令皇宫的侍卫,大约像虎符那样?
……难道梁王与牧轻鸿早有不和?
是了,牧轻鸿为他征战四国,如今燕国国破,此后,大陆上便只有梁国的名号了。牧轻鸿再无用处,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狡兔死,走狗烹。
“你想好了。”梁王阴恻恻一笑,“你的母族上下一百多口人,你的几位兄弟姐妹,还有你那个刚满六岁的嫡妹,他们可还没有死!”
“再问你一遍,你可听清了?”
若是利用好梁王与牧轻鸿之间的不和,燕国,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燕宁低头,恭敬道:“我已听清了。”
夜风又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拂过她的鼻端,在她身后,太子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无声地旁观了这一出血脉相残的闹剧。
忽而,只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什么听清没听清?”
燕宁愕然回头。
月光下,牧轻鸿踏着轻快的脚步往这里走来。
第4章 试探
燕宁一时没能答得出来——事实上,如果真要回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梁王经过短暂的面色变幻后,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道:“爱卿来了啊。你看这贱人,居然想带着燕长公主逃跑,真是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