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18)
定远侯夫人用绢子掩鼻,嫌弃地推开他,怒其不争地道:“天天就会喝酒斗狗,你何时能学学崔家慕礼,不说考个文状元回来,只一个武进士都成!”
“母亲此言差矣。”周念南单手支颚,星眸半阖,浑身懒洋洋,“功名利禄皆是欲念的爪牙,我堂堂定远侯之子,无需……嗝,无需张牙舞爪。”
“这是什么邪门歪理。”定远侯夫人瞪他一眼,“慕礼的祖父是天子太傅,父亲是吏部侍郎,出身一点不比你差,人却比你奋发许多!”
周念南连灌几口醒酒汤,脑子稍稍清明,“崔二胸有丘壑,虚怀若谷,自然比我优秀。”说着忽地神情一正,无比认真地建议:“要不然,改天我去找崔太傅与崔侍郎,让他们借崔二给您当几天儿子,给您过过瘾?”
这说的又是什么浑话!
定远侯夫人瞪圆美眸,一旁的虹岚与秋芜偏头偷笑。
“你个小混球,天天只晓得气我,等你父亲和兄长姐姐回来,我非叫他们教训你一顿不可。”定眼侯夫人甩开帕子,恨恨地道。
周念南眉梢一扬,愈发玩世不恭,“母不嫌子丑,我就知道母亲舍不得我。”连忙夹一筷豆腐丸子到她碗里,嬉皮笑脸地道:“母亲多用些饭菜,若是瘦了,父亲回来才真要收拾我。”
想起丈夫,定远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如涟漪般层层漾开。
饭后,秋芜送来水果,周念南定眼一看,又是柿子。
他随口问道:“庵里送来的柿子?”
“回公子,是昨日下午有客拜访带来的。”
秋芜将柿子切成小小一块,周念南尝了两口便停下,腻。
“昨日下午来客人了?哪家的?”
定远侯夫人用银箸捻起一块柿子,慢悠悠地道:“是慕礼的表妹,名叫谢渺。”
谢渺?
周念南动作一滞,眼中闪过错愕,随即便是饶有趣味,“谢渺来拜访您了?她知道您在这里?都和您聊了什么?”
一堆问题接连砸向定远侯夫人,她并不回答,问道:“你与她可熟?”
周念南摆摆手,向她凑过身,“她是崔二的便宜表妹,和我有什么熟不熟……您快说,她找您干嘛来了?”
定远侯夫人将他的雀跃看个分明,心道两人果然有些猫腻,“昨天的柿子是你从她手里抢来的?”
嗬,小气鬼,竟然跑来告状。
周念南往椅背一靠,摩挲着下巴道:“几个柿子而已。”脑筋却在飞速转动,打算好好取笑她一番。
这便是默认了。
定远侯夫人盯着他,不肯错过任何表情,“你与我说说,跟她可相熟?”
“她是崔二的便宜表妹,她与我……不是,她与崔二……”周念南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对,干脆道:“我们不熟,母亲别多想,充其量算个认识的路人。”
他自是不知,说这话时黑眸晶亮,如沾晨间初露,又若洒进月光清辉。
呵,少年人,还嫩的很。
远侯夫人面带微笑,内心不屑地想道。
*
周念南按捺不住,连午歇都省了,脚步如风地冲向谢渺所在的小院。
小院里,主仆三人正跟着巧姑学做柿饼。揽霞积累了经验,比起昨日稍有进步,拂绿倒是一学就会,唯有谢渺,抄起经文来毫不含糊,做起柿饼却一塌糊涂。
巧姑摇头感叹:“渺姐姐,你这双手长得漂亮,没想到连个皮都削不好。”
——岂止是削不好,柿子肉都被削掉一半,只剩个把把和核了!
谢渺早已过了脸皮薄的年纪,闻言淡定的很,“熟能生巧,我再做几个便能成了。”
揽霞瞅瞅那一堆明显“发育不良”的裸柿子,再看看自家小姐,耿直地道:“小姐,您再做下去,咱们的柿饼就不够分啦。”
总不能把这些“小豆丁”也以次充好送给崔府的各位主子,对吧对吧?
行。
谢渺悻悻然地放下柿子,“那我回去抄经书……”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周念南不客气的声音,“谢渺,开门!”
谢渺掸掸衣袖,假装没有听到。
巧姑好奇地转向门口,“渺姐姐,是谁来找你?”
还能是谁?定远侯府的那位混不吝呗!
拂绿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最是飞扬不羁,和小姐更是常年不对盘,便小声道:“小姐,您进去躲躲,奴婢就说您不在。”
话音刚落,屋外那人喊:“谢渺,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谢渺,你再装聋作哑,我直接踹进来了!”
“谢渺——”
“左青、左蓝,你们两个给我踹门——”
真是吵死了!
谢渺按着抽痛的额角,纤白的手指虚虚一拨,“去给他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