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敬遥支着身体起来,随即便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并不是裴家。
“你病了,睡了一整天,这里是医馆。”容娘开口道。
池敬遥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自己不是吃过药了吗?怎么还能病得不省人事,连自己怎么来的医馆都不知道。
“饿了吗?”容娘温声问道。
“嗯。”池敬遥点了点头,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容娘拿过外袍披在他身上,道:“你在屋里等着,外头风凉,别出去。我去帮你弄点粥来。”她说着起身出了房门,又仔细将房门掩好。
池敬遥坐在床上缓了半晌,这才将外袍穿上。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身上这中衣松松垮垮,明显不是他自己的。
而他自己原来的中衣早已不知去向……
池敬遥:……
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帮他换了衣服!
会是谁?
裴野,还是容娘?
还是别的什么人?
池敬遥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种谎话被拆穿后的羞愧和忐忑。
尽管他隐瞒自己的性别毫无恶意,可总归是一种欺骗的行为。
他原是想着等裴原病好了,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坦白此事。
万万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病,竟会引出这样的变故。
就在池敬遥忐忑不安之际,容娘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池敬遥观察着对方神色,张了张嘴,却有些无法开口。
“温度正好。”容娘试了试粥的温度,然后坐到榻边,舀了一勺粥送到了池敬遥唇边。
池敬遥下意识张嘴喝了那口粥,便觉米香在唇齿间慢慢散开,瞬间便唤醒了他的味觉。
“伯母……”池敬遥看着容娘,小心翼翼问道:“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容娘眉目间含着温和的笑意,一边又舀了一勺粥送到池敬遥唇边,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道:“医馆的程大夫帮你施针的时候换的。”
池敬遥一怔,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他没说什么吗?”
“他说你这次是着了风寒,得好好将养几日才行。”容娘开口道。
池敬遥见容娘眼底没有任何责怪或愤怒的情绪,只有满满的关心和心疼,这才彻底放心,知道程大夫没有在对方面前拆穿自己的秘密。
“难受吗?”容娘温声问道。
池敬遥摇了摇头,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意。
人在生病的时候,情绪本就容易波动,池敬遥方才又是心虚又是忐忑,这会儿被容娘一关心,所有情绪都转换成了感动。
“快张嘴呀。”容娘温声道:“一会儿粥凉了。”
池敬遥只觉鼻头一酸,眼睛霎时便红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从未真正将自己当成是个孩子,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容娘,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忙端过容娘手里的碗,默默将那碗粥喝了。
容娘见他这副红着眼眶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眼睛也跟着红了。
池敬遥将粥喝完,忍着情绪吸了吸鼻子。
容娘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口道:“头发都乱了,我帮你梳好。”
池敬遥穿好衣服起身坐着,任由容娘摆弄他的头发。
“对了。”池敬遥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这么大的雪,不是说骡车回不去吗?我怎么来的医馆?”
容娘手上动作一滞,开口道:“你二哥带你来的。”
“带我来?”池敬遥问道:“怎么带来的?”
“用背篓。”容娘道。
池敬遥心口一滞,骤然想起了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
来县城的路,他走过不止一次。
他无法想象,裴野是怎么背着他,踏着雪一步一步走来医馆的。
“二哥……”池敬遥声音一哽,问道:“二哥呢?”
容娘道:“睡得比你还久,这会儿还没醒呢。”
池敬遥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容娘点了点头,帮池敬遥将头发梳好,又帮他套好衣裳,这才领着他出了门。
裴野这一觉睡了一整日。
直到入夜后,才醒过来。
“二哥……”他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了小东西在耳边叫他。
裴野扭头看过去,见小东西眼睛有些发红,不知是烧没退,还是怎么回事。
裴野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而后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二哥你张嘴。”小东西趴在他床边开口道。
裴野拧了拧眉,见小东西手里拈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要往他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