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敬遥:……
“我又不是你娘!”池敬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跃拉着他道:“我是说,像我爹和裴将军这样的行伍之人,每出一趟门那都是惊险万分的,家里的人自然提心吊胆。你说这好不容易盼着人平安回来了,他们又不会说好话,碰上谁也该闹脾气啊,对吧?”
杨跃叹了口气又道:“我爹这人,看着油嘴滑舌,有时候其实也不会哄人高兴。我看裴将军多半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他在战场上的时候,你记挂得睡不着觉。他可倒好,回来一睡就是好几天,搁谁谁能不委屈?”
池敬遥:……
被杨跃这么一说,他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我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那日……他明明都醒了,还在我面前装晕。”池敬遥道。
“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杨跃道:“你那么担心他,他怎么能装晕呢?”
池敬遥被杨跃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素来性子好,其实不怎么爱生气,跟裴野就更难得闹别扭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裴野时气性格外大,总是忍不住想和对方闹别扭。他先前还不大明白自己这情绪的来由,如今被杨跃这么一开导,反倒想通了。
因为他如今已经不止是将裴野当做自己的兄长了,而是多了一点别的期待。
所以裴野再像从前那般对他,他便会不由觉得失望。
更何况,裴野如今的表现,比从前还冷淡了许多……
“他能平平安安的,其实已经挺好了。”池敬遥道:“我还是高兴的。”
“高兴也别告诉他,让他长长教训。”杨跃道:“人都是在反思中成长的,裴将军这还早着呢,往后且得多学学。”
杨跃这么一说,池敬遥心中对裴野的“不满”反倒少了。
他自己也慢慢意识到了,这几日之所以情绪起伏大,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担心了裴野太久,对方骤然醒来,让他有些无措。而他心底,其实也没做好准备,以新的身份面对裴野。
想来裴野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在他面前装晕吧?
“对了,过几日你跟着你爹回边城大营吗?”池敬遥问道。
“我爹腿伤还没彻底好,我不大放心,所以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吧。”杨跃道:“正好这一批轻伤的伤兵也都会一并回去,路上也需要人手照看,我跟着还能帮上忙。”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你不准备回去?”杨跃问道。
“我跟着师兄再待些日子,等重伤的人都恢复了,跟他们一起走吧。”池敬遥道。
杨跃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劝他。
反正如今也太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早走晚走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出发前的那一日,祁州营摆了宴犒军。
席间众人都颇为高兴,池敬遥也难得放松,陪着杨跃他们小酌了一杯。
不过他们还有伤兵要照顾,所以只喝了一小杯便作罢了。
吃饱喝足之后,少年从席间出来,见裴野正立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他心中那怒气早已消了大半,但这会儿见到裴野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二哥……”池敬遥慢慢腾腾走到裴野身边,叫了他一句。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池敬遥发现对方穿了便装,并未像从前那样穿武服。
而且这身衣服他从前没见过,好像是新的。
不仅是衣服,裴野连发冠都换了新的,上头还镶了玉石。
看着花里胡哨,但是挺好看的。
裴野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而后认真地开口道:“那日我装晕并非故意想气你,而是因为从裴青口中得知自己昏迷这几日,一直是你在从旁照料……他告诉我,你每日都会亲自为我擦身,还会以口哺药……”
“别说那么详细好吗?”少年面上泛着红意,打断了裴野。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裴野道:“那日我得知你那么对我,一时之间过于惊讶,尚未想好如何面对你,你就来了。我一时头脑发昏,这才假装自己没醒。”
池敬遥先前的气早就消了,如今被裴野当面这么直白的解释,只觉得十分难为情,恨不得将裴野的嘴捂上。偏偏裴野就跟打定了主意似的,竟丝毫没有要住嘴的意思。
“后来,你以为我没醒,又给我读话本,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裴野又道:“后头你又要帮我……”他这架势颇有一副要将当日的事,事无巨细再帮池敬遥回忆一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