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几天内,许多修士聚集在了天岚门外,但都被乔雪踪拦下,因为此时的容真还在养伤。即便帝吾已经死了,但还有许多真相尚未明晰,一切都要等到容真醒来,将这一切理顺。
天上的散落的碎光自然也落在了容真身上,她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这梦境中亮起,由于她杂灵根的缘故,所以她的每一世都极短,她时常死在某次历练中,或是是被不知名的修士杀死。
当然,在过往的那几世的经历中,她终于知道了薛景岚与素月心的关系,他们确实相爱过,彼时薛景岚只是一个金丹修士,素月心却是高高在上的莲华派掌门,薛景岚用最笨的方法追求她,将爱语写于信笺之上,化为纸鸟飞向须弥城——在每一年的六月廿三。
最后,素月心自然是答应了他的追求,同时薛景岚也觉醒了自己的剑灵根,很快便即将修炼到元婴期,或许在许多年后,他们可以并肩站在一起。容真在梦中很清晰的那个画面是,素月心、乔雪踪与她,她们一起为薛景岚准备元婴贺礼,打算在他元婴庆礼的那一天送给她。
她们知道薛景岚的佩剑是从万仞剑谷带回的束墨,于是一起准备一件剑上的挂饰,是一金二银三枚铃铛。她们分别将自己的寄语封入铃铛之中,这铃铛也可以增进他与剑意的沟通。她们都不会炼器,学了好几日才学会如何将这小法宝铸造出来。
容真在铸造完她准备的那枚银铃之后,便将它们交给了素月心,请她一道转交给薛景岚。然后她便去山上采集灵药,天岚门现在还很穷,需要她炼制丹药赚些灵石、
她的记忆停顿在她上山采药的时候,她被妖兽追杀,法力耗尽之后失足跌下悬崖,她死了。再之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容真在记忆深处里搜寻着,这就是薛景岚束墨上那串银铃的来历,他现在束墨之上佩戴着的这串没有当初她们铸造的那般精致,想来是薛景岚自己仿制的。这金铃自然指代的是素月心,而银铃是她与乔雪踪,薛景岚将这串铃铛日日缀在自己的佩剑上,每当铃声响动,他或许就能想起她们来。
其余几世,都太苦了,甚至有一世,在薛景岚与素月心刚刚互通心意之后,莲华派的夙长老亲自来了碧月宗里她们寄住的地方。夙长老在容真眼前,将薛景岚杀了,因为此时的他只是一位金丹修士,而修士之间结为道侣,所以资质相差太大,会影响天赋更高的那一方修行。夙长老认为薛景岚不配与素月心比肩,为了素月心的未来,所以他将薛景岚杀了。
容真目睹自己师父的死去,甚至还没来得及报仇,夙长老便将她也顺带杀了,这一世他们的生命短暂,而没有薛景岚的相救,乔雪踪未来自然也会死在封山的大雪之中。
这些记忆是痛苦的,仿佛落石一般朝容真砸下来,她在睡梦中,眉头紧锁着,吐息紊乱。贺玄灵化作一直大猫模样,卧在床榻上,安静地将她圈在怀中,他低头将容真额上渗出的汗水轻轻舔去,金色眼眸深处是一片平静。
贺玄灵知道容真正在回忆之前千百世所经历过的事情,她受帝吾蛊惑最少,所以她所回忆起的记忆应当最清晰。以容真的杂灵根来说,在他尚未降临此界的时候,容真过得有多苦可想而知。
他就这么默默守着她,直到容真醒来,她的长睫轻颤,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深处是一片空洞,似乎有些迷茫。
她呆呆地看着贺玄灵,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阿玄,是梦吗?会不会面前的你,也是梦境中的景象?”
贺玄灵张嘴咬了咬她的食指,他变为人类模样,齿端撤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他低声说道:“不是梦,之前才是虚幻的,只有这一世才成了真。”
容真仰面躺着,落下泪来,贺玄灵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现在的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了。他们就如此安静对望着,直到容真先开口了:“所以,最后就这样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没有了。”贺玄灵很冷静。
容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极轻,仿佛落羽一般:“好,那我应该想想别的事了,例如战时发生的意外。”
“我以为我师妹已经完全相信了帝吾。”容真翻身站起身来,“但是弑神剑只有一把,她是如何骗过帝吾,让帝吾相信她手上的那一把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她?”贺玄灵反问道。
容真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裳,她安静点了点头,贺玄灵与她并肩走出门去。此时的天岚门极安静,因为怀着许多疑问的修士都被乔雪踪拦在了天岚门外,其余的修士则回到了自己的门派去整顿了,帝吾死了,生活、修炼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