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罩了(6)
虽然她说的话并不多,短短的两句,语气也平淡寻常,但他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被羞辱感。
比起曾经两人每次相遇时,叫他不胜其烦那些的幼稚挑衅,如今此人面对他时那种漫不经心的胜利姿态,更让他难堪不已。
或许,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昔日骄纵傲慢的宛华公主。
变的人是他。
是他今非昔比,才令得昔日里毫无杀伤力的挑衅,如今变得无法忍受。
只因她说得只字不差,他容迟至今,竟然已经无处可去。
一个本该被行刑的死囚,只要还想活着,竟然真的,没有旁的选择。容迟毫不怀疑,一旦他一脚迈出了公主府,便有无数人要来取他的性命。
而他,此时此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去做,他还不想死。
随着暮色的来临,容迟慢慢阖上了双眼。
他心潮起伏,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或许应当感激这个女子。若不是她那令人恼恨的征服欲,此刻的自己,恐怕早已经尸首相离。
她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蛰伏,已经成为他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内必须要忍耐的阶段。
暗夜中,容迟的所思所想无人得知,李太医留下的药童每隔两个时辰便来查看他的状况,凌晨时他似乎发了一些高热,经过一番降温措施之后,直至天明时分,状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次日,李太医上门,先是去拜见了楼昭,而后来到绿满楼。看着小徒弟疲惫的模样,他有些意外,得知前夜发生的事,发现药童处理得当,才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交待,日后若再发生类似情况,需及时使人告知于他。
药童连连应下。
这次芳若并没有全程陪同治疗,只在李太医号脉开方之后,询问了他所需的药材,允诺会派人如数送来,便先回撷芳院复命去了。
容迟醒后,李太医找了个机会支开屋内的其他人,得了独处的空间,才趁机悄声问他:“你竟然还活着?又怎会在公主府?”
原来,这李太医并非外人,他与容迟的父亲是同乡,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若细论起来,还有些远亲关系,容迟兄弟几个平日里喊他叔父,关系十分亲近。不过容父常年外放不在京城,李太医事务繁忙,平日里深居简出,两家人并不高调,知晓这一点的外人并不多。容氏此番遭遇灭顶之灾,朝中人人避之不及,李太医人微言轻,不能给予什么实质的帮助,因此耿耿于怀,在原文中,他后期也遇到了容迟,便竭尽所能的给予各种帮助,给这位大反派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楼昭之所以选定此人为容迟进行治疗,用意也在于此。
把李太医提前送到容迟的身边,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对于看清他目前的处境,就很有帮助。
果不其然,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向容家当前的状况上来。
事发时,容迟人在三皇子府中,作为谋逆案的主要涉事人员,被直接收押,从此便进了监牢,直至被押送刑场处决,被冯承安排进了公主府,过程中没有一人前来探望。
也因此对家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但结合他自己的处境,他对其他人的情况也有了接近事实的推测。
无人来探,有两个可能。
一是最想来探望的那些人,也跟他一样被下了狱,无法前来。其他不被波及之人不能来,则多半是上头下了命令,非倾家荡产,手眼通天,无力来探。
李太医,竟是这么久以来,他所遇到的,唯一能够说一说这件事的人。
容父和他的几位兄长,并没有容迟的“运气”,无人替死,都在那日午时被斩首。原来,他们的尸首已经被李太医私下派人收殓,不能风光大葬,只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草草掩埋了事。
而容氏的女眷们,或被流放,或被发送教坊司,结局为奴为娼,单看个人造化。容母不堪受辱,在抄家那日便当场撞柱身亡了,而他的妹妹容薇,至今下落不明。
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亲耳聆听一遍,心中的震撼凄惶,却丝毫不减半分。
容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劳烦李叔父,帮我留意容薇的下落。”
嗓音已然沙哑,眼底一片血红。
李太医思及故友一家人的凄惨下场,亦是唏嘘不已,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应道:“我一直在托人打听,如有消息,定设法将她赎回来。”
容迟闭了闭眼,道:“如此,当真感激不尽。”
李太医看着他遍布全身的伤势,忍不住问道:“你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宛华公主救了你?还是要为难你?这些伤,又是怎么回事?我观她态度,似乎是真心要将你医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