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我罩了(21)
钱司尧面如菜色,一时汗出如浆,垂首静默不语。
对面的沈宴见此情形,心中好奇犹如猫爪抓挠,也不理会自己还是被告嫌疑人的身份,便要伸手将那封信拿过来看看,却横遭一只手的阻拦。
出手之人正是慕离。
只见他神色淡然,从钱司尧的手中将书信取下,折叠好重新放回自己的袖中,没让第四个人看清里头的内容。
这一幕看在钱司尧的眼中,便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缓缓跪了下来。
慕离的态度,某种程度,就是圣上的态度。
现在上头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将这件事承担下来,倘若那公文里写的事情透露出去,就不是一桩区区人命案可以了结的了。
思及此处,钱司尧心中哪怕万分不甘,也只能俯首认罪:“是,是我做的。”
钱司尧交代了指使何奎杀害史正辅的全部经过。
关于案情的部分,他交代得清楚明白,但关于那份证据的部分,却讲得十分含糊,知道内情的,比如看过那封公文的大理寺卿和慕离,自然听得明白,但不明就里的旁观者,比如满脸不解的陪审官员,和堂下抓耳挠腮的沈宴,却听得云里雾里。
只能了解了一个大概。
事情的起因是,史正辅无意中拿住了钱司尧的把柄,且私下扣住了证据,即那封公文,意欲敲诈勒索,钱司尧先后给了不少好处,但终究有些忌惮,怕他外泄了消息,便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两人同在户部,史正辅若死得太过蹊跷,难免会叫人疑心到他身上,钱司尧得知他与沈宴有隙,便想祸水东引,指使何奎动手,想借着对方是沈宴家奴的身份,将这桩人命官司,安在沈宴的头上。
至于何奎为何心甘情愿听从钱司尧的指使,又是一段曲折故事,不过这些内情,却无人关心。
重要的是,随着钱司尧的俯首认罪,史正辅当街遇害一案,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沈宴没能看到那份重要证据的具体内容,对案情一知半解,也没搞懂钱司尧为了什么把柄非要杀史正辅,又为什么要嫁祸给他,参与体验极差,因此哪怕被洗脱了罪名,心情依旧很是不爽。
回府后,沈宴发现守在自家门口的那些龙虎卫连夜被撤走了,心知自己这是被解了禁足令,心想着:“昭昭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明日去问问她。”
钱司尧落网认罪,大理寺卿连夜派人整理案宗,打算次日便向延熹帝复命。虽然他猜测,陛下恐怕早已经知晓全部内情了。
钱司尧俯首认罪的消息,同时也在第一时间,被传到了皇长子沈清那里。
他们安插在大理寺的耳目没能看清那封公文的内容,底下人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沈清和其幕僚,却对那信中所记载之事了如指掌。
事实上,正是为了那份不小心泄露的文件,才闹出了史正辅的命案,闹得京城内外沸沸扬扬,闹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能瞒住,把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
沈清今日已连摔了几套杯盏,直至最后最坏的消息传来,反倒冷静了下来。
“那件事,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幕僚脸色苍惶,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慌什么?”沈清目光阴骛,“没那么容易被查到,钱司尧跟我们的关系一直藏得极深,一时半会儿牵扯不到我们。”
幕僚犹豫着开口:“可是钱大人如今被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扛不住刑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沈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所以,还愣着做什么,非要等他说出什么来不及补救了,你们再来认罪吗?”
幕僚抹了抹头上的汗,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钱大人,对不住,不是我们不仁义,眼下也只能叫你永远闭嘴了。
沈清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眯了眯眼,道:“这次,丽贵妃和沈宴的应对,着实出乎我们意料啊。他们母子历来都是草包,上不了台面,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幕僚应了下来,小步倒退着躬身离开。
两日后,大理寺传出了钱司尧畏罪自杀的消息。楼昭听到府卫的报告时,沈宴正在她的撷芳院饮酒赏枫。
与撷芳院仅一墙之隔的绿满园,能够隐约听到隔壁传来的热闹动静,在这份若有似无的喧嚣余烬中,李太医一边为容迟煎药,一边悄悄给他讲了托人打探到的消息。
“现在的结论,杀死史正辅的幕后指使之人,就是新任的户部尚书钱司尧。不过我听说这案子审得相当蹊跷,钱大人原本拒不认罪,态度十分坦然,也不知为何,忽然口风急变,有人猜测,恐怕是得了什么暗示,比如要他给人顶罪之类。想想这其中可能真有猫腻,今天,大理寺传出消息说,钱司尧在牢中畏罪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