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不动声色，目光却忍不住带上了了然和暧昧，闻言立刻退下，不消片刻，偌大的寝宫只留下新婚夫妇二人。

楼昭心中装着事，也没心思追究，只是莫名看了他一眼。

她不认为，容迟会对自己做什么非分之举，只是好奇对方想做什么。

但看着看着，她便正经危坐起来，容迟知道她看出来了，凄然一笑：“原来昭昭不看我耳后的标记，如今也能分辨出我们了么？”

楼昭不甚自然地低唤一声：“渊郎。”

容迟没有走近，只远远立在原地，问她：“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我成亲，只是权宜之计？”

楼昭一时语塞。

她想着，这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横竖那个位面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便是他知道了什么，也没什么影响，但承认的话语，哽在喉头，无法说出分毫。

容迟于是便从她眼中看出了答案。

他眼中是明显的受伤，眼圈立刻便红了，随即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低下了头。

楼昭忍不住上前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默默收回了脚，略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怎么，又可以出来了？他呢？”

容迟自嘲一笑，黯然道：“昭昭许是希望，我再也不要出来了吧？”

“怎么会？”声音快于思绪，先行冒了出来。

一旦开了这口子，楼昭忽然发现，承认自己的心情也不算太难。

本就是喜欢他，为何不敢承认？

“我怎么会那样想？我只是在担心你们的相处，总这样换来换去的，对你们有影响吗？”

许多事，她早该关心了，只是碍于各种思虑，一直没能说出口。

“没什么影响。”容迟声音还是有些冷。

楼昭于是来到他身前，仰头静静看他，目光缱绻温柔又隐约带着几分笑意，只几息的功夫，他脸上的冰冷便消融了大半。

楼昭很清楚，渊郎向来是好哄的，只消几句好话，就能将十三说的那么多挑拨悉数抹灭。

果不其然，不多时，渊郎的情绪便好多了，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但随即又皱了皱眉，道：“十三分明不怀好意，他心知惹恼了你，不知如何化解，这才放我出来，多半是想叫我与你和好了，再趁虚而入。”

渊郎的神色说不上愉快，任谁有这么个人随时取代自己的意志与心爱之人谈情说爱，也都会受不了的。

不久之前，楼昭的心态还是无条件偏向渊郎的。

但被十三戳穿事实真相之后，她的心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是，你们原本就是一体的，总这样对立分裂，合适吗？”

楼昭听到自己这样说，不禁想道：她自己其实也挺割裂的。

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彼此拉扯，一个只想沉湎于眼前人的温柔，另一个则冷心冷情，一心完成任务。

而她的任务，需要十三的配合。

这两个人总这样水火不容的，还要怎么继续接下来的事？

第61章 质子x女王 23 ·

两个容迟一体双魂, 同根同源，不存在谁比谁蠢笨。

十三能够轻易推断出来的事情，渊郎只是不愿去想, 却不代表他看不透。

楼昭的试探并不高明，甚至摆在明面上，渊郎闻言, 笑容有些勉强，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楼昭垂了垂眼, 道：“我需要他的帮助。”

渊郎顿了顿，这句话像把根本不曾防备的软刀子，无声无息间, 顷刻间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良久, 他才开口问：“你是说，你要跟他好？”

楼昭不是那个意思, 解决任何一个难题, 方法都可以有很多种，她未必一定要选择这种伤害渊郎的方式。

但她却仍然点了点头。

容迟抬起她的脸，仔细审视, 目光却渐渐亮了起来, 笃定道：“不，你不会。”

楼昭生平骗过许多人，各种阴谋诡计，有些是听从旁人的指令, 也不乏自己亲自参与策划的。每日游走在生死边缘,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伦理道德在她眼中，只剩能不能为己所用的价值。

但她隐隐感觉, 在这两次的任务中，自己发生了许多变化。

比如对任务对象的种种妥协和退让。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曾经的任务都是杀戮，现在却换做了拯救。

或许，她不应这么纠结，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事实已经如此，三个人注定谁都不能痛快，还不如及时行乐，在每一个当下，根据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作出最适合自己的决定。

楼昭安抚般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不会。”

渊郎一直留意她的神情，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知为何，却又不能确定了。不过，莫名的不安围绕，让他还是选择相信眼前之人，他嘴角绽出一则浅笑，低下头来，在她唇边落下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