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焰重看见那心脏的化形之时，呼吸却是一滞。

“西川之中为什么没有莲花啊？”

“在我心里，莲花是最好看的花。我最喜欢。”

“诶？你的真身是什么？啊……我忘了你是凡人修成的神仙了……”

一朵洁白如玉的莲盏静静躺在山顶的泉眼之中，焰重瞳孔微缩，白无尘的话言犹在耳，一段更为久远的混乱的记忆蓦地出现在脑海中。

沧桑老者的声音：“战神大人，莲子天性喜水，您这样天天带在身边，怎么能发得了花呢？”

清润男子的声音：“小莲子，你什么时候才发芽？”

那声音如此温柔，焰重觉得自己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在接受最轻柔的爱抚，可下一刻，那声音变成了痛苦的嘶吼。

“焰魔，我不会让你再为害三界！”

随后一声清啸，有重物落地之声，一颗莲子从如流沙消散的指尖滚落，被埋进了焦黑的泥土之中。

“魔尊？”紫微出声提醒。

焰重陡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全身僵硬，似是陷入梦魇。

紫微指了指莲花，“这情况不妙啊。”

紫黑色的火焰缓慢舔舐着洁白的莲盏，散发出来自地狱的腐败死气。

紫微蹲下端详，“地狱火？怎么烧到这儿来了？”

焰重少有的皱眉，地狱火本不是天界之物，怎会在此处出现？

紫微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托住下巴道：“若是不尽快将这地狱火净化掉，恐怕滚滚也会受到重创。”

“你又知道？”焰重斜睨他，语气不快。

紫微似狐狸一笑，“五行相克，水克火，你如今是水神之身，是净化地狱火最好的容器。”

焰刃瞬间刺进紫微心房，“这才你真正的目的？”

紫微仍旧微笑，鲜血蜿蜒流下，他竟浑不在意，“魔尊，此话何意？这地狱火又不是我放的……”

“是你纵容的，这一切都是你在谋划，你口口声声要我助他历劫，此时却要了结他的性命！”焰重手下毫不留情，焰刃再进。

紫微面色苍白，左手以咒文抵御，右手在虚空中画出一面镜子，里面正好映出白无尘的身影，他此时正捂着心脏部位，面上微露痛苦之色。

“不是我，现在不肯救他的，是你……”紫微嘴角溢出鲜血，声音从喉咙中挤出，“而且，我又怎知，你一定会救他，人人都道魔尊无情……”

地狱火突然烧的猛烈起来，镜中白无尘全身出了冷汗，跌倒在地，双手撕扯着心脏的位置。

焰重猛地将焰刃完全刺进紫微的身体，而后徒手拿出火种，喂进了紫微的口中。

紫微瞪大眼睛，七窍流血。刚刚凝聚出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一缕缕亮晶晶的如流沙般的碎屑慢慢被吸收回焰重的身体之中。

镜中白无尘已经晕在地上，焰重想要伸手触摸他被汗水濡湿的鬓发，却只感受到一片虚无。

地狱火灼身之痛传来，焰重望向镜中人，嘴唇开合：

“等我。”

大山上突然燃起一片大火，奇怪的是却仍旧生机勃勃，丝毫未损。可是山脚下的那条西川企业未曾幸免，在一昔之间毫无征兆地干涸，土地上只留下冲刷出的河床痕迹。

白无尘驾着风雷赶到之时，只见他用心脏结契的那座山脉青郁非常，周围却空旷广寂，那个说要等他回来的人，怎么也找不见了。

只余下一片空幽的竹林。

他赶到山顶白莲处，一个小小的结界罩在白莲上方，手指轻轻一碰，结界散开。

半空中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他接住，伸开手一看，是一颗洁白的莲子，上面布满了灼痕。

眼泪打湿莲子，“你骗了我，你说你是凡人成神，可是你明明是我最喜欢的……是我最喜欢的……”

白无尘说不下去，他失去力气跪在地上，“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走，是要求父王去和凤族退亲，我不要娶凤青了，我喜欢你……”

“叶重……你比凤青重要，你比谁都重要……”

永失所爱之痛顷刻将他击溃，三世之中，每一次她率先离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重演，他茫然空洞地望向天空，缥缈的梵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痛苦吗？爱会令人痛苦，你那么爱她，可是她每一次都选择离你而去。】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撕心一般的痛苦将他包围，爱而不得的怨恨如潮水将他淹没。白无尘逐渐显露出白麒麟的本相，而后他身上的白鳞一片片脱落，被新生的金鳞所取代。

一声清啸响彻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