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的过客+番外(107)
尤其是,从嘴角到腮骨,那块青紫的淤伤。
……我的父亲不是个天资过人的家伙,也不怎么持之以恒,却偏爱出去混个名堂,总之他不知为何去了欧洲大陆,又不知为何到了某个偏远的东欧国家,在那里遇见了我的母亲,一位富家大小姐。
忘了说,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生了副好皮囊————这给他带来了东欧富家女任劳任怨义无反顾的爱情。
我那素未谋面的外公外婆当然不干:门不当户不对,他除了脸还有什么?嫁给本国有钱人不香吗?
那就跑!于是我的母亲放弃上流生活,不怕旅途艰难,也不惧伦敦的遥远,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跟着我的父亲翻出窗户,溜出花园,登上马车,赶上火车,乘上渡轮,最后在伦敦落了脚。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恩爱的日子,我只知道生活的一地鸡毛终会磨灭爱情,我那母亲用拿羽扇的手拿锅勺,用穿礼服的身子穿围裙,用谈诗画的嘴唇谈菜价……而我的父亲呢?是为这样的千金小姐放下身段、尽心竭力、无怨无悔的体贴温柔感激涕零倍加珍惜吗?
————他发现勾到这个女人,除了多一张嘴吃饭,什么供他挥霍浪荡的资本都没有带过来!这千金小姐既不如女仆麻利,也不如妓(和谐)女娇媚,礼仪教养怎么能当饭吃————他这时又想起来,会和男人私奔的小姐,哪有什么教养,还不多带点私钱————这下连聪明都没有了!
于是留给母亲的,只剩无止境的暴力。
记忆中只要父母同时出现在视野里,我见得最多的就是就是母亲畏畏缩缩的眼神,父亲一开口,甚至是只看一眼,她都会下意识地发抖。
我们住在东西区的交际处,还好他有挣钱,当然是供自己享乐:也有工作不怎么顺利的时候,于是我和母亲就更艰难了。
我看得见东区也看得见西区,我不知道未来我和母亲会在哪里。母亲为了我能读书,从父亲那里争取,得到了“哪来的钱”与一巴掌,我扑到母亲怀里,告诉她我不读书而是去打工挣钱,然后带她到没有父亲的地方生活,可母亲却对我笑,温柔地安慰我说只有我接受教育才能挣到钱。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发现过她的处境,可她从没有求助过,我偷偷问她为什么,她说离了他我们都活不下去。
直到1870年《已婚妇女财产法》通过,妇女可以自己保留收入后,母亲又一次向父亲的请求说我耽误不起,又说自己会挣钱补贴家用,保证不耽误家务……也许是他那天过得顺,他松了口。
我看着母亲脸上常年不散的伤痕,下定决心要用功,在几年后我拿到合格成绩时,也得到了一个我受的教育不允许我承认是好消息的消息:我的父亲意外死了。
我原以为脱离苦海,渐渐地却被感染了伤心,因为家里愈发捉襟见肘了,为了供我读书母亲起早贪黑地工作却挣不到多少钱,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一天天消减下去。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我中断学业,也坚持要我吃得更好。
我想等我走入社会成为真正的男人,她就可以休息了,说不定我还能挣到大钱叫她重温富家小姐的岁月,于是我发现我还是有点像父亲的:没什么本事就妄想着混出个名堂。
“卡莱布,我的好孩子,以后想做什么?”母亲发现我已经比她高了不少,被生活埋没的笑脸也重新绽放。
“我想做律师……或者警察……总能教训坏家伙。”少年人总有个英雄梦,“我要是当上律师,那我要开自己的事务所还要名扬伦敦,我要是做了警察,那我要破获惊天大案,再穷凶极恶的混蛋也得在我手上栽跟!”
母亲就笑起来,也更加劳碌了。
后来我逐渐在苏格兰场站稳了脚跟,人生迈入了体面的新阶段,母亲却离世了。
她太过辛苦,又流过产落下了病根:那是我未出世的弟弟,毁在了父亲的拳脚下。
……
成为供职于伦敦警署的警察后,我在哈尼克区过着单身汉生活。
若我早生些年,我将成为“蓝色魔鬼”,当□□者的打手,至少在民众眼里是这样————而今过了几十年,我的职业也有了体面的名声,加之我还是遗传了些父亲的好相貌,母亲也满足了我成长期的营养摄入,所以我高大健壮,把到个性感的金发尤物不是问题,“单身汉”又不是“禁欲者”。
社会道德啊?那些上等人忽悠下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他们私下玩成什么样?
虽然如此说,我也确实见过环肥燕瘦,但我倒真算不上个浪荡子:我其实并不太理解沉迷其中的人,她们都差不多,带来的感觉也差不多,就算长的不错,也刺激平平,像是白水,能喝下去也不难喝,但肯定说不上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