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畏(32)
为了能在加冠礼前雕完,薛承煜废寝忘食,只要有空闲时间就雕上几刀,甚至不惜晚睡来赶进度。
见到薛承煜如此劳累徐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能不能收到礼物是小,休息不好是大。
若是薛承煜旧病未除再添新病,他岂不是要心疼死,每当劝薛承煜该休息时他总哄徐烺先去睡,自己则举着灯跑到院子里去雕,每天都要等到后半夜才会回屋休息。
这天早上徐烺醒的早,他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生怕弄出些动静打扰到熟睡的薛承煜。
徐烺穿戴整齐,刚准备端着水盆出去打水,经过书案时偶然间瞥了一眼桌上的半成品,很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半天才看出些名堂。
薛承煜刻的发簪并非复杂的款式却也不是简单几刀就能完成的,发簪的整体部分已经雕刻出来,只是顶端处的三朵桃花还未雕完。
桃花大体上呈现出盛开的模样,每朵花都舒展着自己的花瓣,生机勃勃的生长着。
若非是他亲眼看着薛承煜用刀雕刻出这些花,他真的会以为这三朵木花是真真正正盛放的花,可见薛承煜的雕刻手艺高超。
徐烺觉得这个半成品也挺好看的,不需要再弄细节,只需要打磨打磨就可以戴了。
他在薛府里能算一个有些地位的「人」,在外人眼里他却只是被薛承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厮,身份,地位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不可谈的东西,怕是带着这红木发簪出去还会让人说道一番。
可惜薛承煜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确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是薛家大少爷,整个江南谁敢嚼他的舌根,说他的不是?
纵使商会里有人想挑刺也不会拿他开刀,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清楚若是碰了薛大少身边的红人那便是找死。
想到这徐烺不禁仰起头,看着窗外的浮云苦笑,那笑既像是在笑薛承煜的良苦用心又像是在笑自己可怜。
原只想寄人篱下讨口饭吃,如蝼蚁般活着就作罢,哪曾想还能过上这般幸福的日子,终于不再为吃了上顿没下顿而苦恼,不用担心在寒冬腊月孑然一身行走于世间,薛承煜已经给了他能给的全部,他还能再求些什么呢?
徐烺收回愁绪,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薛承煜深深叹出一口气,拿着水盆转身离去。
薛承煜因有心事睡得也不沉,徐烺走了没一会便醒了,等徐烺再回来时薛承煜已经起身坐在书案前,握着刻刀继续雕刻着发簪。
很快最后几刀在薛承煜流畅的雕刻手法下完成了,现在的薛承煜如一尊玉像一般沉静,脸上虽带倦意却难掩眉眼的英气,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徐烺的心,哪怕只是眨眼瞬间也能乱了他的心神。薛承煜就像一杯美酒,喝下以后便沉溺其中。
薛承煜有一个小癖好就是在思考怎样雕琢时转刻刀,一旦转起刀来能把刀转的像花一般,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正在薛承煜偏过头看徐烺的空档,只一个分神刻刀便划在手指上,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出。
见此变故徐烺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盆,拧干手巾,快步走到薛承煜身边,擦拭掉表面的血迹,将伤口含进嘴里吸着更深处的污血。幸好伤口划的不深,只流了一小会的血伤口就结了血痂。
徐烺吐掉嘴里的污血,很快的从身旁的桌柜下找出药匣,拿出白布将伤口缠上几圈,很是仔细的包扎着。
包扎完伤口徐烺站起身,靠在桌角,用埋怨的眼神看着薛承煜,无奈的叹气。
薛承煜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正视徐烺,就这样任着徐烺盯着他。
有的时候薛承煜觉得自己也是挺气人的,他记得徐烺说过很多次做刻东西的时候不要转刻刀,但他却没当回事。
毕竟这个习惯养成了有五六年的时间,并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可以改掉的。
尽管薛承煜很努力的在克制,尝试改掉这个习惯但仍旧时不时的会转一下,此次会划到手也是出乎预料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薛承煜打破安静,“小烺可又是生我气了?”
徐烺仍旧是低头不语,对于薛承煜今天撞一下明天划一刀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之前提醒过多次若是再念叨就有些烦人,现在只能是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见徐烺还不说话薛承煜有些慌神,徐烺很少会不理他,莫非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只好一边揉着徐烺的手指一边哄着徐烺:“好小烺……别生我气了,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我注意些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样一哄的确是有效果,徐烺再一次无奈的长舒一口气,“我哪敢生少爷的气,少爷总觉得这样的小伤算不得什么,可是我在一旁看着却觉得心疼,少爷总说会注意也未见小心,这让我怎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