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后退了好几步:“我可没有碰你。”
万父伸手抹了一把,看着手上的殷红,知道自己离死更近了,心中一片绝望。忍不住愤然道:“都是你这个搅家精!”
“你竟然还在怪我?”柳纭娘摇了摇头:“糊涂啊!我承认,我确实捅破了你们万府的丑事。可兄弟相残不是我教的,妯娌二人互相戕害也不是我挑拨的。你妻子把你娘毒死,更是与我无关。从头到尾,我都没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你跑来怪我,完全没道理嘛。再说,我跑到公堂上捅破你们万府的那些事,这也是你当时要求的啊!”
桩桩件件都是事实,万父根本就反驳不了,他一着急,噗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柳纭娘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她人还在这里。万父大概就要被气死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天青色的裙摆:“好好享受!”
万父:“……”享受个屁。
看着那裙摆消失,他靠回了墙上。努力压下泛起来的阵阵血腥味,根本就不敢张口。因为他一开口就又会吐。
人的血就那么多,哪里经得起这么吐?
哪怕知道要死,他也想活久一点,更久一点。
大概这人快要不行的时候都喜欢回忆往事,进了大牢的这些日子,万父也没少回想以前。
他思来想去,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错。所以他认为,这错大抵还是在别人身上。
妻子对母亲动手错了吗?
母亲把孩子换走,让妻子替别的女人养孩子,甚至还想把家业也交到那个孩子手中。将心比心,如果是他摊上这样的事,大概也忍不下这口气。
长青对他动手错了吗?
好像也没错,长青只不过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可传明呢,他生下来就被送往乡下,九死一生长大,回来后父亲是别人的,祖母还一心护着那个替他享受了几十年荣华的人,他心疼有怨本也是正常的。
思来想去,好像谁都没错。如果真要计较,错的人大概是母亲。
可人已经没了,万父还怎么恨?
柳纭娘不知道万父心里的这番纠结,老两口去看了齐志伟,她不放心,当然也要过去瞧一眼。
齐志伟大牢很脏,在府内有人照顾他,在大牢里,那只有被人嫌弃的份。两边的隔壁邻居都简直想避他越远越好。
柳纭娘到的时候,他正趴在老两口面前痛哭流涕。
“奶,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我错了……”
不说这些话还好,一提起这些事,老两口难免又想到当初父子俩得知自己的身世是出身于富贵人家时欣喜若狂的模样。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不回去之类的话,临走时的关心也是流于表面。
反正,父子两人离开齐家,后来回去都是有事才回。专门去探望他们二老……一次都没。
想明白此事,老两口沉甸甸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齐母嘱咐:“好好活着。”
齐志伟听了这话,更是伤心至极:“奶,你救救我啊……娘那么多的银子,又没有其他孩子,肯定都是留给我的。既然如此,让她把银子拿出来帮我走动……我听说她和大人的关系不错,倒是想法子把我刨出去啊,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呆了。这里好臭,好难闻,饭菜像猪食似的,也没有人给我换衣洗漱,我想吃肉,想吃锅子……”
齐母本来还怜惜孙子的遭遇,哪怕这孩子再不听话,那也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还是那句话,如果他们父子过得好,她可以一辈子都不见他们。可看到他们这么惨,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但是,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什么叫双云的就是他的?
双云挣的那些银子,看着来得容易。他们本身也是生意人,做生意岂是那么好做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双云还不知道怎么辛苦呢。结果这孙子倒好,张口就说那些东西都属于他。
凭什么?
齐母有些恼,扒拉开孙拽着自己的手,转身就想走。
齐志伟当祖母是救命稻草,哪里肯松手,伸手又去拽。
可齐母年纪大了,身子本就没那么灵便,这一抬腿刚好踢到了他的手,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倒。
一大把年纪的人这一下要是摔结实了,丢命都有可能。齐父离得近,可他自己年纪也大,根本来不及拉。
柳纭娘老远看到这样的情形,急忙冲上前将人扶住,险之又险地将人给拽住了。站稳之后,她的心还砰砰跳着,这一下着实吓得不轻。
她狠狠瞪着栏杆里的齐志伟:“你怎么能胡乱伸手?”
齐志伟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这些日子做梦都想要出去,而唯一能出去的法子就是母亲出手救人……就如他方才冲祖母说的那样,如今的母亲手疼,捏着那么多的旺铺,又和大人相交,真心想要救他,肯定会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