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明歉然地看她一眼,并不接话。
若在外人眼中,就是他对此有愧。
但柳纭娘明白这男人的想法,根本就不会被他所骗。端着茶杯含笑道:“点心味道如何?”
“不错!”齐传明点头赞道。说话间已经又一块点心下了肚。
他突然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病情,如果能吃得下点心,不可能会饿死。
刚想到此,他忽然觉得喉间涌起一股恶心,肚子里翻江倒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将方才咽下去的点心和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吐了一口,又是一口,直到吐出了黄胆水,齐传明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地上的秽物,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恐慌。
先前是吃不下,现在吃下去了也要吐出来。他还能活吗?
柳纭娘微微蹙眉,用帕子捂着鼻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这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齐传明一抬眼就对上了她嫌弃的神情,心中烦闷,突然又想到了杨芝云的吩咐,他瞬间就有了主意,用茶水漱了口,道:“下毒的人是你。”
柳纭娘惊了。
齐传明伸手指着地上的秽物:“ 我吃了你戏楼里的东西吐了,证明你的东西肯定有毛病,以防你再加害别人。我不能帮你瞒着。”
柳纭娘气笑了:“你想如何?”
“去公堂上请大人来查验。”齐传明微微仰着下巴,等着看面前的女子痛哭流涕,哀求自己。
无论下毒的事是真是假,自己吐了是真的,但凡是做吃食的地方,遇上这种事,那都只能息事宁人。真闹大了,对东家并不好。哪怕澄清了事实,也会影响铺子里的生意。
柳纭娘显然也想到了此处,她把东西拿出来给齐传明吃,是想要试探他的病情。当然,这样的情形她事先想到过了。当下不慌不忙地道:“我若是不呢?”
齐传明眼神斜睨着她:“我们这么多年夫妻感情,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是没得商量。你把这间铺子递给我,然后一家人搬去乡下,此后一生都不要再到城里来。”
如此,拿到铺子能够让父亲另眼相看。对杨芝云那边也有了个交代。
要知道,杨芝云都已经撂下话,他再不动手,她就要动手了。齐传明不是怕她伤害罗双云,而是怕她对躺在床上的儿子动手。
“你要赶我走?是为了杨芝云?”柳纭娘似笑非笑:“我若是不呢?”
心思被说中,齐传明一瞬间有些不自在,别开脸道:“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这个家考虑。”
“我不用你为我好。”柳纭娘侧头看向门口的人:“有人喝下了厌食的药物之后上门讹诈戏楼,你去衙门一趟,请大人来帮我们讨个公道。”
竟然是不打算妥协,反而还要主动把事情捅出去。
齐传明一瞬间的怔愣过后,脱口问道:“你怎么这样大的胆子?”
柳纭娘眼神凌厉地直视着他:“我自己的东西有没有问题,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齐传明,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就是你在万府学的东西?”
“我没有讹诈你!”齐传明强调道。
“有没有,大人自有公断!”柳纭娘当下不止不让齐传明离开,甚至也不让他身边的人跑出去报信。
大人亲自前来,其实城内这些大户人家倚仗着几代人攒下的底蕴欺负新冒出来的商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大人也有所耳闻。
他不止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衙门的大夫和仵作。
查看过后,地上的那堆秽物中没有不好的东西,包括桌上的点心也是干净的。至于齐传明讹诈……他想要以此威胁东家让出铺子是事实,事前喝了一些不好的药物也是事实。
齐传明傻了眼:“我真中毒了?”
衙门的大夫对这些药物比较敏感,点头道:“确实用了一些脾胃虚弱的药,喝过这种药,不思饮食,勉强吃的东西全部都会吐回来。”
无论齐传明是自己喝的药,还是别人对他下的,此时他都说不清楚。于是,当日就被带去了大牢。
齐传明不肯去,连连喊冤,又不停地挣扎,动静闹得挺大,戏楼中不少客人都亲眼所见。
有那好心人特意告知了万父。
万父不知道内情,到公堂上时看到儿子已经戴上了枷,当即眼前一黑。
再不喜欢这个乡下回来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他也没想过要让儿子出事。这到了大牢里,想要出来没那么容易,还会累得整个万府丢脸。
此时想这些不合时宜,万父勉强定了定神,上前冲着大人行礼:“大人,这是为何?”
大人也不隐瞒他,命人将状纸送了过来。
万父一目十行扫完,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我儿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他咬牙道:“万府最不缺的就是铺子,我从来没有短过他的银子。都说人穷起盗心,他不缺银子花,怎么会去讹诈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