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鹏远都惊呆了。
他看着面前的叶氏,像不认识这个女人似的。
叶氏满脸是泪,冲着他眨眨眼:“她爹,这次的事确实是你做错了。错了咱们就认罚,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这事不严重,最多就是几年,我会带着燕儿等你。”
言下之意,让朱鹏远干脆认下罪名,摘出她照顾孩子。
可朱鹏远本就不是舍己为人的性子,明明是夫妻两人一起商量着干的事,凭什么让他一个人顶?
朱鹏远狠狠瞪着她:“你事前知道,也没有阻止过,甚至还是你率先提出的!”
叶氏猜到男人不会如自己所愿,心里挺失望的,嘴上却不忘为自己辩驳。
夫妻俩互相指证,闹得不可开交。
大人并未阻止,都说这气头上说的话很伤人。但他更明白,这争执之间更容易说出真相。
柳纭娘轻轻咳嗽一声。
大人看了过来:“周氏,你可有话要说?”
柳纭娘叹了口气,起身上前行礼:“大人容禀。朱鹏远是我一手交大的孩子,他长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其实……先前我顾及母子之情放过他一次。”
听前面那几句话,朱鹏远本来还以为她要帮自己顶罪,可听到最后一句,他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他想跑过去捂住周巧心的嘴……却也只想想而已。
接下来,柳纭娘将自己阻拦朱鹏远确认亲,然后被夫妻俩下毒,最后恩断义绝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每个孩子都会犯错,我愿意体谅他,不与他计较。但是,别人不欠他的,他怎能随意伤人呢?无论朱大明本身是不是混账,可到底养了他几年,对他是有恩的。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大人严惩朱鹏远!务必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朱鹏远:“……”我谢谢你!
叶氏面色发白,因为刚才前婆婆的故事里,也没有放过她。
那件事情,真计较起来,人证特别多。她根本就辩无可辩。
叶氏整个人颓然的跪着在地上,朱鹏远脸色格外难看,给继母下毒加上绑了别人的孩子讨要赎金……后者还好说,最多就如叶氏口中一般在大牢中蹲个几年,可是前者,那是要罪加一等的。
当今以孝治天下,对母亲和长辈动手……哪怕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也要偿命。
朱鹏远一瞬间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他侧头看向柳纭娘,哆嗦着嘴唇道:“你太狠了。”
“没有你狠。”柳纭娘摇摇头:“大人,教出这种混账玩意危害乡里,民妇心中有愧。愿意捐出百两银子恕罪。”
大人听到百两银子,观柳纭娘衣着打扮很是普通,讶然之余,叹息道:“他已经成年,又对你做出那样的事,这不是你的错,你勿需如此。”
柳纭娘执意:“我名下有间铺子,两年之内肯定能凑足百两,到时候,我亲自送到衙门,大人可用来修桥铺路或是接济穷人。”
朱鹏远听到百两银,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那么多的银子给他多好!
平白拿去捐给外人,周巧心是疯了吗?
朱大明心里一动,接话道:“草民愤怒之中下手太重,也确实做错了事。草民愿意捐出三百两银子修桥铺路,求大人网开一面。”
大人顿时就恼了。
周巧心说自己有罪,可她根本没有罪。只是心里过意不去才捐了银子。朱大明是确确实实做错了事的。
“若谁都跟你似的把人打到半死,却给点银子就能脱身,这整个城里怕是都要乱套。”大人扬声吩咐:“把这些人都关进大牢,回头寻着了人证物证,再按律发落。”
朱鹏远有点慌,被人拖下去之前,他急忙道:“大人,我的腿还伤着……”
他是罪人,但也算是苦主。
大人还派了大夫帮他医治。
回到家里,柳纭娘心情愉悦,翌日睡到了中午才起。
大娘已经做好了饭菜,看到她出门笑,面露担忧:“东家,方才朱夫人来找你,被我拦在了外头,她可能不会善不甘休……”
话音刚落,敲门声又再次传来。
柳纭娘打开门,门口果然站着不肯甘休的朱夫人。
朱夫人是真没想到朱大明不过是寻儿子而已,结果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她今日跑了半天,都是为了求情。可惜,她刚搬到府城,在这边不熟,城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并不愿意卖她面子。
见了不少人,受了不少白眼,她心里的怒气越积越盛,看到柳纭娘后,咬牙切齿地道:“周巧心,与我作对,你会后悔的。”
柳纭娘无所谓道:“我们俩根本就不可能和睦相处,我就算不做这些事,你同样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那我还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