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平时几句口舌恩怨,如今周六娘都离开了,家里的活那么忙,最多就是和人提起时多骂上几句,何必追到县城来?
镇上的人有一些一辈子也没有来过县城,对着陌生的地方,天然就心生畏惧。对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更害怕了。事实上,这才是正常人。
周家之前以为严家母子也是这样的,所以才有恃无恐。
结果,赵氏对周六娘的怨气,甚至超过了她对县城的恐惧……这里面一定有事!
于是,柳纭娘嘱咐严实看好孩子,去后院拉了马车,也跟着去了县城。
从彩云丢了那件事后,柳纭娘认为,哪怕手头再紧,也得准备马车。
她远远坠在后头,赵氏不知道严家有马车,只以为是顺路,毕竟不知高山镇,那条路上有十来个镇子,都得到县城采买,她丝毫没有怀疑。
赵氏下了马车后,在路旁找人打听了一下,直接租了马车去内城。
柳纭娘一路跟着,看到她去了周家的偏门处。和门口那个婆子纠缠许久,又不甘心地离开。
她思量了一下自己过去询问导致真相的可能,还是去找了先前那个精明的妇人。多亏了妇人打听的事,才救回了彩云。
她出手大方,妇人很乐意跑这一趟。
半个时辰后,柳纭娘就得知了赵氏纠缠偏门处婆子的真相。
“她说想要见六姑娘,可最近六姑娘正在禁足,她还想给好处,可那婆子不敢收。纠缠了许久,才离开的。”
柳纭娘若有所思:“还有别的吗?”
妇人想了想:“她还说六姑娘一定会见她,让婆子只管通禀。”
其实,人都有自知之明,只是有的人脸皮厚而已。
但赵氏从镇上追到这里,脸皮是挺厚。但也有足够的胆子,或者说,得有足够的底气。
她凭什么认为已经是千金小姐的亲戚会见自己?
再说了,妇人打听过了,她只是六姑娘夫家的表婶,压根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哪来的这番底气?
妇人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柳纭娘付了酬劳,妇人顿时眉开眼笑:“夫人,往后还有这中好事,再来找我啊!”
*
柳纭娘当日没有回家,就住在了城里。
翌日,她看到赵氏又去了偏门处,纠缠无果后,就守在了大门外,还真让她找着了机会,见到了如今伺候周六娘的婆子,托她带了口信。
大概是她说的事太大,周六娘扮做丫鬟,从偏门处偷跑出来见她。
两人不敢走远,就约在了上一次柳纭娘和周六娘见面的茶楼。柳纭娘就在隔壁,打发了伙计,她拿了杯子,贴在了墙壁上。
这屋子并不隔音,加上她耳朵较灵,勉强听得清楚。
“表婶,你有话直说。”
相比起周六娘的严肃和不耐,赵氏语气就和缓得多,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别着急嘛。六娘,你离开镇上都好几个月了,咱们这还是第一回见,还是先叙叙旧。”
周六娘不耐烦:“表婶,千金小姐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做。我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让家人发现,一定会受罚。”
“受罚?”赵氏笑吟吟:“你刚从乡下回来,好多规矩不懂。周夫人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要好好学着。”
周六娘:“……”这话实在不中听。
她语气不好:“你若是继续胡搅蛮缠,那我可走了。”
说着,起身就走。
赵氏闲闲道:“说起来,我还是未出嫁的时候来过一次县城。那时候也直走到外城,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周家那么富贵的宅子,来之前,我挺害怕的,在路上的时候都不敢来了。但我左思右想,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你。”
“六娘,你让我男人做了那么多事,如今你日子好过了,是不是也该拉拔我们一二?”
柳纭娘心下了然,赵氏这是支使不动她,打算亲自上了。
当然了,她乐见其成就是。
隔壁的周六娘瞬间变了脸色:“表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让表叔做什么了?”
“你非要我说出来才死心?”赵氏满脸嘲讽:“你婆婆不让你做事,让你养得肤白貌美,那是因为她心疼你,可不是为了把你养得白嫩之后,勾引别的男人的!”
“你胡说。”周六娘激动不已。
“我这是实话实说。”赵氏语气不疾不徐:“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们俩做的那些事宣扬出去。”
本来准备出门的周六娘顿时觉得脚下如有千斤重一般,再也挪不动。
“他不会让你这么对我。”
赵氏“哈”了一声,得意道:“这里是县城,他不在这儿。再说,他也不知道我来了这儿。你放心,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