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到有人说汪海即将回家,众人都好奇起来。
“要回来了?”
“是不是胡说的?”
“对呀,都已经去打仗了,哪那么容易回来?”
前来传话的是一个村里的妇人,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有些得意:“我今儿在镇上听说的,旁边柳镇有个嫂子接到信,哭得泣不成声。当时围了不少人,我以为是她被人欺负了,上前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打仗的人要回来了。”
有人不忿:“你怎么知道汪海他……”就一定能回来?
后面半句话,碍于柳纭娘在场,那人没有问出口。
妇人见有人质疑,声音加大:“因为那妇人的信里说得明明白白,她男人和汪海同路,就这三五天的事。”
这样的消息瞬间在村里炸开,当年十多个男人被带走,留下来的这些妇人有三成因为各种原因而改嫁,但死守着还是占多数。以为不在世上的人这会儿有了消息,纷纷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妇人鞋都跑掉了一只,一把拽住报信人,急切问:“我家水生呢?他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有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满眼期待:“我家老三的消息你听说没?他是不是一起回?”
那个报信的妇人瞬间就被围在了中间。
她偶然听了一耳朵,得知汪海要回来,至于其他,那信上没提,她上哪儿知道?
再三解释,围过来的几人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继续把人拽住盘问。她们已经打算好了,大不了就跑一趟柳镇,亲自问一问那个嫂子。
村里人激动不已,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屋中床上的钱小喜听到外面的动静,只觉得周身冰凉一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脚都在颤抖,她想喝口水冷静一下,却连碗都端不稳。
人群里看热闹的钱母见自家亲家母正被人围着恭贺,悄悄往村口的方向溜。
柳纭娘见状,推开众人追了上去。
钱母不管汪海回不回,反正先把这二两银子赚到再说。出了村口,她开始回想不赶集的日子里应该去哪家买耗子药……赶集时热闹,卖药的人都会多几位,村里人很少在不赶集时往镇上去,她也不太清楚。
正想得出神,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亲家母?”
钱母本就心虚,被这声喊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捂住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笑道:“亲家母,你这就要去镇上吗?”话落,想到自己方才说不去镇上,她笑着解释:“我听说林子里有根干柴,特意过来拖。”
柳纭娘颔首:“要帮忙么?”
钱母本就是随口一说,去镇上的路旁林子里若有一根干柴,哪里还轮得到她来捡?
当即摇头:“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柳纭娘也不勉强,说笑着继续往前走,钱母到了林子里和她分开,钻进了林子里。
汪家的很多东西都该换了,柳纭娘是有东西买的,不过,也不能全部买齐,得让汪海回来看看家里的落魄。因此,到了街上,她没有多逛,买了点吃的就往回走。
钱母一直等在路旁的林子里,只等着看到亲家母之后就往镇上走。
她打算得好,可柳纭娘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路过小树林时,眼睛像寻宝似的,愣是把人从林中找到,扬声喊:“亲家母,回家了。”
钱母:“……”眼神要不要这么好?
她讪笑着从林子里出来,还不忘拖上找到的柴圆谎,两人一起回村里。
路上 ,她还说了些女儿苦尽甘来的话。
“如果阿海能带回点银子,小喜的福气就到了。”
柳纭娘含笑赞同。
什么福气,催命符还差不多。
两人各怀心思,柳纭娘回家的一路上,还有不少人恭贺。
打仗是要死人的,迄今为止,也只有汪海的消息。那些人跑了一趟柳镇,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在汪海要回家的当口,那些人还是不回……兴许已经遭遇了不测。
钱小喜一整个下午都焦灼难安,如果能走动,她早就出去转悠了。
婆媳俩无话,院子里气氛不太好。
另一边,孙明槐虽然打定主意死不认账,但真正听到汪海即将回来时,也忍不住慌乱,捧着书根本就看不进去。
高氏也一样,又不敢多问,做事心不在焉,孙母看到好几次,忍不住呵斥:“魂飞哪儿去了?没看见我盛饭么,怎地还往灶中加柴?”见儿媳手忙脚乱往外退柴火,嘀咕道:“等我儿高中,你还这样不会做事,真就除了给他丢脸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被婆婆呵斥,高氏心头难受,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孙明槐说了,得沉住气,别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