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娘只好接过银块,手里这只是二两多银子,她却觉这银子沉甸甸的,坠得她手疼。
她掀起围裙低下头抹了下眼睛,蓝布围裙迅速氤出一小块深色的水渍,随着她弯下腰,脊背上两片蝴蝶骨凸起来,越发明显。
“哎,你们真是,”柴娘吸吸鼻子,轻轻拍拍范溪的背,“好孩子。”
范远瞻与范积蕴见她这模样,一人伸出一只手扶在柴娘肩上,且做安慰。
范溪了却一桩心事,这一夜睡得越发香甜,第二日早早便起床洗漱。
随着天气越发寒冷,现今他们用冷水洗漱已经禁不住了,每日都要烧热水,好在家里柴火多,烧点热水也不费事。
寒冬腊月,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霜,滴水成冰,外头走路都得小心些,不然一个不慎就得打滑摔跤。
范溪穿上大棉袄大棉裤大棉鞋,安娘现今在家,经常做些针线,这个冬季他们不缺银钱,安娘又有空,身上向来不缺棉衣棉裤。
今早就吃馄饨,她得出去外头摘葱与菘菜配着混沌吃,这馄饨是前日做好的,天气冷,东西经放,做这一次,吃上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
现在家里忙,馄饨烧水一煮就能吃,十分方便。
范溪起来后,范远瞻与范积蕴也起来了,柴娘与安娘早便起来烧好了水。
安娘呵着手,见范积蕴,问:“积蕴,天儿冷不冷,不然给你们做双手套罢,方便拿笔杆子。”
“不必,娘,学堂里烧着炭火呢。”
过一会儿范远瞻挑着水回来了,安娘又问一回。
范远瞻亦道:“我就在家温书,冷了我便起来走走走,或者烤烤火,冷不着我,娘您别忙活了。”
一家人各自干活,很快就弄好了家中的事,饱饱吃过馄饨之后,上学堂的上学堂,去卖东西的卖东西,安娘照旧留在家里,打理家务,偶尔也出去浇浇菜,整理菜地。
现在天气冷,萝卜白菜菜头都已经长好,趁着冷清的时候,正好可以拿来弄菜干萝卜干,不然明年开春三四月的时候,旧的菜吃完了,新的菜还未长出来,要过菜荒,正好吃些菜干酸菜。
范溪与范远瞻去他们铺子里。
县城只是个小城,不必宵禁,他们顶着还没大亮的天过去,也不影响进城门。
铺子里有东西,木挪这对小夫妻晚上就住在铺子里,看着东西谨防贼人,他们过去的时候,木挪他们早已起床,荆娘也过来了。
天气冷,他们的冬瓜汤换成了萝卜汤,里头放点菜,再弄点蛋打下去,热气腾腾的汤煮出来,配上热饭热菜,他们现在的饭食倒比先前还受欢迎一些。
大伙做买卖都做熟了,荆娘他们在外头卖饭,范溪则在里头卤和炒。
这里头暂时用不着木挪,他便出去外面,把全城的猪头猪肺全买来。
他们现下生意十分不错,大部分时候都能将每日弄的猪头猪肺卖完,少部分时候卖不完,猪头猪肺多卤一会,味道更佳,客人也极喜欢。
范溪用大锅炒猪肺猪头肉,他们现在没有鲜辣椒,用的就是干辣椒,搭上一点菜头等,照样受欢迎。
灶下大火烧着,范溪不仅不觉得冷,还觉得浑身冒热汗。
三组灶,其中一组大锅里炒猪肺猪头肉,后锅里温着炒好的猪肺猪头肉。另一组前后锅都煮汤,最后一组灶则烧着开水,等会猪头猪肺弄回来了,要先洗先煮,去除那不美的怪味,再放入锅中卤。
这一日,照例忙活了一日,范溪中午对范远瞻道:“大兄,今日大寒,我们去买只鸡,晚上给祖母提过去孝敬祖母罢。”
牛角娘上回被范远瞻他们一下,整个人安生了许多,再未登过范溪家的门,也未找过他家的麻烦,路上远远见了还早早避开,如同避瘟疫一般。
范溪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也从不登他家的门。
不过不登门归不登门,年节该给的孝敬还是得给,范溪不愿落人口舌。
范远瞻还未说完,荆娘撇撇嘴,“送去人也不领情”
范溪笑笑,“今日大寒,抓只鸡给祖母补补。我们心意到了便成,祖母领不领情却不是我们能管的。”
木挪感慨一声,“也就你们脾气好。”
他还未说完,荆娘轻拍了下他的背,“背着你爹说嘴,小心你爹削你!”
木挪笑笑未说话,这两个月家里挣的钱多,他心里踏实,也多了几分底气,是非对错能坚持自己的判断。
荆娘对范溪道:“左右客人还未上门,你们现下去买罢。”
“哎。”范溪笑了笑,“菜都煮好温在锅里了,若是客人来了,伯母你们先支应一下。”
“知道了,去罢。”荆娘轻轻推了她一下,催促她和范远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