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各自回房歇午。
范溪躺在床上,思绪翩然, 压根睡不着。
柴娘躺在一旁,侧过头来望她,轻声问:“溪儿,你现今是个什么想法?与婆婆说说?”
范溪张口,好半日方憋出一句, “我,我都行。”
“傻女娘。”柴娘笑了一下, “你这是选相公呢, 心悦哪个你不清楚?”
范溪嘟囔,“不是还说这只是权宜之计?”
柴娘摩挲她的发顶,笑了笑,“说且这般说, 其实这亦是个不错的法子,你大兄二兄皆有出息,嫁他们不亏,且留在家里总好过嫁去外头受婆母磋磨,牛角娘那样的婆母你是瞧见了的,这世上,好婆母虽多,恶婆母亦不少,你留在家中多好。”
范溪轻叹一声,“总觉得不对劲。”
柴娘轻轻拍拍她的背做安慰,“莫想那样多,过几日,你好好想想,就转过弯来了。”
范溪觉着莫说过几日,便是过几年,她亦转不过弯来,好好的兄妹,成什么婚,太奇怪了。
她一想以后,不由轻轻打了个哆嗦。
柴娘见她这模样,亦不催她,只道:“你不想选,不如瞧瞧你二位兄长的说法罢。”
范溪点点头,“让兄长们选罢,反正只是担个名头。”
柴娘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
“大兄。”范积蕴一回房便迫不及待地问:“此事你怎么看?”
他脸上因羞窘蒙着一层薄红,双眼闪烁。
“不是说了,权宜之计罢了。”范远瞻见他这模样,觉得好笑,“这便羞窘了?”
“你不羞?”
范远瞻还真不羞,他道:“我去跟娘说,让溪儿挂个我娘子的名头罢。”
范积蕴立即揪住他衣裳,急道:“大兄,你年已十六,近年便得成亲,如何能挂这样的名头?”
范远瞻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身上认真打量,问道:“你对溪儿……”
“没有的事!”范积蕴忙打断他,“我岂是那样狼心狗肺、连妹妹都觊觎之人,我只是觉着,你们年纪差太远,溪儿及笄且得五年,若等五年后再取消婚约,你年已逾二十,不大妥当。”
范远瞻拍拍他的肩膀,“无碍,有这个名头,我正好晚些成亲。”
范积蕴还想说什么,范积蕴扶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听我细说,现时家中情况你亦知晓,娘病了,那人又对我们这边不屑一顾,祖母那头还常找事,纵使我现在想成婚,也难找到佳妇,再过几年,我们将前程奔出来,要娶妻便会容易许多。”
范积蕴知晓他说这话为真,沉默点头。
范远瞻接着道:“家中情形不大好,正需一家人齐心协力将日子过好,我若娶妻,新妇进门后,必有私心,她家那头恐也想我与她去过小日子,不愿我为家出力。人之常情,理应如此,然而我为长兄,若抛下你们,你们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范积蕴听他将现今的日子赤裸裸揭开,心中亦难过得不成。
范远瞻道:“我若近年成婚,负新妇与负家中二者必得择其一,还是再等等罢。”
范积蕴沉默一瞬,道:“大兄,是家中累你。”
范远瞻揽着他肩头,笑道:“这有甚,我日后必得佳妇,不过晚几年之事。那人我且当他死了,长兄为父,这家我多照应,你用功读书,早日考出,与我一道支撑门庭便是。”
范积蕴点头。
安娘那边也在思量,她属意二儿,大儿现年已十六,眼见要说亲,二儿虽说虚岁十五,实则年方十四,与女儿勉强年纪相当,日后纵使这亲做不成,解除婚约也耽误不了哪个。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打算下午再同儿女们说说,正在此时,范远瞻便找上门来。
他开门见山表达自个来意。
安娘瞧他,颇有些不安地说道:“远瞻,你可是心悦溪儿?”
范远瞻笑,“自家妹妹,怎会不喜?不过却非男女之情,我这样提,只因我最合适。”
说着,他将对范积蕴说的理由从头说了一遍。
安娘听了,沉默一会,叹口气道:“为难你了。”
“有何为难,自个日子自个挣,您且等着,不出十年,我们定会过上好日子。”
安娘拍拍他结实的胳膊,感慨,“娘知晓,娘不信谁还能不信你?”
范远瞻亲口所说,要将妹妹定为童养娘子,家中诸人都无意见。
范溪虽觉得怪,却也已料到,算默认此事。
一家人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了,光定下来还不成,须得昭告乡邻。
范家请亲朋好友吃饭,让亲朋好友过来见证一下他们两人之事。
此时并非大办,无须请乡邻,事情并不算多,却不算少。
安娘还病着,一日之中要歇大半日,醒着的那小半日亦只能动动针线,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