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女娘家,哪能独自去?”柴娘擦擦手,“要么我与你一道去罢?正好你娘现今身子骨差不多,不必人看着。”
安娘在里头听到,也道:“溪儿,你与你婆婆去,我自个在家便成。”
范溪皱眉,“这哪成?您一人在家,若出了什么事,喊都难有人听见。”
安娘知她忧心之处,闻言笑笑:“朗朗乾坤,有甚事?你若不放心,我去村头坐坐,与其他人说说话便是。”
范溪道:“算了,我去大伯母家瞧瞧,看能不能将您放那。”
荆娘家家境还成,若不是农忙,她们婆媳一般就在菜田或家中忙活。
范溪过去将来意一说,大伯母立即答应下来,“你让你娘尽管来便是,我们也好久没正经说话了。”
“那我让她来,麻烦您了。”
荆娘喜欢她,见她这样客气,笑道:“谈不上麻烦,你不是要赶着出门么?可要莲娘过去扶你娘过来?”
“不必,谢谢大伯母。”
范溪在这边说好,又去接她娘,“娘,我们与大伯母家做生意的事情还未定下来,您可千万莫说漏嘴。”
安娘摸摸她头发,“娘知晓,你与你婆婆放心出门罢。”
安娘过去,荆娘搬了凳子让她在檐下坐着,一边纺线一边与她闲话。
范溪回来,拿上藏在床底下的钱袋,锁好门,与婆婆一道出门去。
柴娘大字不识一个,极少出门,更莫提去县城,上一回去县城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祖孙俩慢慢往县城里走,晒出一身汗。
时人并无缠脚习俗,柴娘一双天足,与范溪一块赶路,赶到一半,忍不住停下来抹抹汗,“这路可真远,难为你们兄妹天天走来走去。”
范溪从背篓里拿出竹筒来给外祖母倒水喝:“习惯倒还好,我与兄长们腿脚轻快,走起来亦不算太难。”
“这倒是。”柴娘喝下小半筒水后不肯喝,推给范溪,“溪儿,你也喝。”
范溪从善如流笑着转了个边,喝完剩下的水。
顾忌着外祖母的身子,范溪带柴娘歇息了好一会,才重新动身。
范溪在县城里卖田螺卖了好些日子,街头巷尾都熟,她带着柴娘往东边第一个肉摊子走去。
那肉摊子主人长眉黑须,身量较瘦,个头倒挺高,一见范溪与柴娘走过去,他便招呼,“老人家,砍哪块肉吃?”
柴娘在他摊子上瞧了一会,问:“猪肺几个铜板?”
“猪肺?”摊主瞧她们祖孙穿得倒也整洁,劝道:“猪肺不好吃,不如吃点别的罢,像我这排骨,您瞧瞧,上面的肉又肥又厚,这五花亦是,三瘦二肥,看着多美。”
他灵活的大手掂起一块块肉,搁到柴娘与范溪眼前给她们瞧。
柴娘温言,“我就想吃猪肺,敢问猪肺多少铜板?”
摊主随口道:“这个倒不贵,一个三文钱,你们要哪个?”
说着他啪一声把摊子底下竹篓里放着的三个猪肺拿出来,放在案板上,让范溪她们挑选。
想想她买的那两个铜板一斤的猪肺,范溪无声吁口气。
柴娘看范溪一眼,范溪转头朝她道:“婆婆,不如我们三个都要了罢?”
“成。”柴娘子数出九个铜板,递给摊主,摊主便眉开眼笑地把猪肺给了她们。
范溪问:“您每日杀多少头猪啊?”
“多的时候三头,少的时候两头。”摊主做成这生意,脸上笑容越发和蔼,问道:“小娘子问这个作甚?可要再割点肉回家吃?”
“下次罢,谢谢您。”
摊主也不介意,扬声道:“你们若吃了好,下回再来啊。”
“哎,谢谢您。”
范溪与外祖母背着背筐继续往下一家走,县城里的猪肉档不算多,加加减减起来不过十来档。
范溪和外祖母背着背篓在整个县城转了一圈,基本每个猪肉摊都去过,猪肺卖得贵也就四文一个,便宜两文一个,范溪有些郁闷,她上次在那摊主那里买了那么多肉,没想到还被他骗。
她们走了一圈,一共买到十七个猪肺,背篓里被放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猪肺,两人背回村里前便在河里收拾了一遍,等背回家时,又煮又洗又切又卤,足足折腾到午后。
这么多猪肺,范溪估摸了下时间,若是出去做生意,她们前一日便要弄好下一日的食材。
猪肺那么多,一时亦吃不完,范溪便一齐卤好,吃不完不要紧,每次做饭时将卤水滚开一遍就好。
卤着,范溪忽然灵机一动,从屋子一角抱了个大冬瓜出来,削好皮挖去囊切成大块,也放到卤锅里卤。
猪肺一煮会缩水,不过一个猪肺亦能收拾出两盘肉来,再配上大量辣椒,一个猪肺能煮出三四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