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番外(71)
雪里一点红梅似的。
周槿途付之一笑,又捻上手掌中玲珑剔透的棋子来,黑白棋子撞在一起,响声细碎,她拢着手掌,刮了刮带蔻丹的指甲。
力士纷纷退让,飘着花瓣的旗幡慢慢收起来,女官在前面驱马慢走,两侧的人流分海一样,留出给郡主车架通行的宽敞空间。
两方车马擦肩而过,力士们放下佩剑佩刀,微微躬身行礼,那帘子中却静默无比,没有半点动静。
女官眉宇里浮上来一层不悦的黑气,她勒住马头,微微前倾去探看,但不等她开口来问,一点热气飘到她鼻尖来。
她仔细闻嗅着,面上大惊失色,那分明是带着腥味的血气!
女官勒紧马头挡住雕车,手里的短匕首蛰伏不发,她拿眼神扫视着看不清面容的力士们,暗中向侍从官投出了眼神。
一柄短剑飞出去,带着疾风割开那垂下来的罗纱帘,两侧的人群都不呼喊了,他们好奇地交头接耳,探出脑袋望着这头静默对峙的两方人马。
罗纱帘飞出去了,一同飞起来的还有那新鲜的热血,海银莲张开眼,凝视着涌动的人头,他们面目模糊,唯有嘴巴张张合合,脑中的声音又响起来,半遮半掩的清艳脸上晦暗不明,她手拿金剪刀,竟然生生割开了自己的细嫩喉咙。
那动作快速无比,甚至坚决,力士伸出的手被溅上了血,濒死的海银莲红唇张开,从喉咙中发出粗重的断断续续的喘息,没有惨叫,一支银莲花,连带着穿手镯的手,滑下来,再没有一丁点声息了。
血喷泉一样起来了,一场红雨似的,落到人的鼻尖上,打到人的眼睛里,朱雀大街上瞬间乱作一团,所有的人都开始夺路狂奔,车轮声马蹄声交错在一起。
“海银莲!海银莲——来人啊来人!”
车夫滚下车去,两股战战,他顾不得抛下郡主逃命的杀头罪责,因为更深的恐慌攫住了心脏,血落在他眼前,连称得上训练有素的随从们都混乱了一时半刻。
周槿途默不作声垂下帘子,眼底像有贴上去的笑意,她握住被车夫仓促抛下的缰绳,雕车慢慢移动起来,将混乱的人群抛在身后。
马蹄踏碎坠落的鲜嫩花瓣,零落成污浊的泥水,女官半晌反应过来,她迅速甩起马鞭,擦掉脸上还灼烫的血水。
马匹追着雕车向前跑,人潮涌杂,被踏碎的银莲花躺在泥水中,根茎还泛着银色的薄淡的光华。
禁卫营的马蹄宛如惊雷,从城那头,一点点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果然Flag又破了。
今天也要好好养生啊!
第36章 、骨生香
在紧贴过来的耳际和湿汗里越发浓烈,像是在血里流动不止的,与生俱来的骨中香。
海银莲的死不啻于一个轰天雷,炸响了原本平静繁华的街坊,市井街巷乱作一团,新鲜的血泼了一地,黏稠地像要粘住拔腿狂奔的一双双人腿来。
好在禁卫营来的算及时,防线拉起来,没教事态恶化下去,踩踏是止住了,也总算是,没有新鲜的伤亡。
整条朱雀大街快要翻了天去,闲在宫门前唠嗑剔牙的金明卫们,又被支使出来填补空虚的防卫线,天是还没黑,但沉郁又压抑的气氛,彻底笼罩了朱雀一条街。
陆承言低下头,地上的年轻身子已经被翻倒过来,一双眼睛闭合不上,死死地盯直了某个方向,唇角却有一丝诡异又僵硬的笑意,绣着银莲花的裙角,已被满街的人踩到脏污了,早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和款式。
他太久没上战场,蹲在绣花枕头金明卫中闲散了两三个月,但临阵对敌的本能还在,总觉腥风里有些诡异难言的味道,叫他皱了皱眉。
掂着小木箱的仵作一路小跑过来,觑了觑他的神情,赶忙说道:“一条街都看见了,这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
划开喉咙的金剪刀,还抓握在那僵硬的指头缝里,自杀估计是跑不脱了,见证的人足够多了,但前两日还巧笑明丽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穷途末路以死相搏的事件来。
海银莲的裙角上似乎还新熏了香,陆承言仔细嗅闻过,看向匆匆披甲而来的禁卫营:“今年的海银莲,出自哪家歌楼?”
“嗨,那不,燕沉堤上拐个弯,就那个什么雪融春苑?听说是中州商会的新歌楼,谁知道呢,他们那几家商会里头,乱七八糟着呢。”
“不……”陆承言笃定道,并无一丝迟疑:“不会是中州商会。”
——
火在地底下慢慢点起来,一地污泥一样的流沙囊被铲起来,焚烧干净。
铁风扇还在不断转动着,些许清爽的山间气息流通进来,浑浊难忍的腥风,终于散开来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