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师尊不要捡+番外(248)
昔日剑圣弄丢了配剑,在大阵前如游魂般徘徊了多日,他双手的血污怎样洗也洗不干净,人却已经快要半疯。
他记不得自己怎样走出大阵的地宫,在四方界浑浑噩噩,被人当做疯子乞丐,谁也认不出来他,但却热情地给他银钱,往他手里塞包子馒头。
天下皆在庆祝欢呼着大阵的落成。
他走过一座又一座城池,周明归听到各色的流言,他们说含山死了代掌门师徒,闻殊音身受重伤,损了一身修为退居山野。
太清宗冷宗主接下仙宗联盟的大权,帝子降兮的镜君司命君如镜护阵归来,九死一生,一举成名。
而他自己却成了失踪的邪物邪修。
周明归没有回去,他已经没有地方回去了。
直到在云沧镇里遇到了那个和微生十分相似的少年,他才恍然觉得自己还行走在这世间,尚有这一息的活气。
事实上时渊和微生在长相上并无半点相似,邪流之下魂飞魄散,微生本不可能还活着。
况且时渊那时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与已颇有修为的微生更无一丝关系。
可是周凌还是租下了莫回头隔壁的房子,有时他看着那病弱的少年在院中静坐,就好像看到了他那个宛如野草顽强的师侄。
从前他们并不熟悉,各自跑各自的宗门任务,偶有碰面,微生也不过是礼貌地问候,但他知晓周明归真心待相辜春,总是与他要亲切一些。
周凌觉得这孩子很好,至少把相辜春带的更像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一把刀。
曾经薄紫衣还对周凌说,“这对师徒的缘分不浅,我们这些人于此乱世相聚,皆是缘分。”
可这真的是缘分么。
直到他在时渊手上看到了那个红镯,他便觉得,即便这太过巧合的缘分是陷阱,是欺骗或圈套,他也想要等一个答案。
一个也许他到死,也不会知道的答案。
沈折雪扶着时渊得以站稳,他并不知晓微生为何成了如今的时渊,但只稍加对视,他便能清楚地明白,时渊便是微生,微生便是时渊。
他们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可是内里的部分却从未变过。
一如相辜春已学会了爱恨,终于能以“沈折雪”之名活在这个世间。因果回旋,他在莫回头再次被时渊捡到,与他成为了师徒。
他们有太多想要说来,可如今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沈折雪紧握着时渊的手腕,看向仍在闪烁着华光的月魄镜和血光潋滟的太古封邪,道:“帝子降兮怕是乱了,这镜子不能留。”
“师尊。”时渊嗓音沙哑,好像许久不发声的人在经年后再次开口,他的记忆不知为何伴随沈折雪的恢复而一同复原,关于法器的阅历记忆也清晰起来。他道:“月魄镜只可封,难毁。”
沈折雪顺着手腕往下,捏了捏他冷津津的手掌,道:“没事。”
时渊苦笑一声,用力回攥住他。
沈折雪对严远寒道:“严长老,这不是我的身体罢。”
既然作为相辜春的过往已被全部忆起,他自然明白,相辜春还在作为阵眼在含山大阵下,如今他能自如活动,所用的便不会是他原本的躯壳。
严远寒默了片刻,道:“南指月。”
“南指月。”周凌倏然睁大眼,“这是傀儡术。”
列星与南指月皆是帝子降兮的神器,当世列星已衍至三代,而作为初代的列星与南指月仅是流传在民间话本中,传闻可逆天造化,其内傀儡可生死人肉白骨。
沈折雪低头看向掌心,南指月傀儡以假乱真,甚至连本人都无法察觉,可到底还是残留着一部分傀儡的特性。
难怪这身体对温度痛觉极不敏锐,却异常不喜湿气。
严远寒素来言简意赅,“其余种种出去再说。”他定定看着沈折雪,“你既然这样问,怕已是心有决断。”
太古封印塑造的躯壳是世上最强的封印,最坚固的一把锁。
沈折雪在时渊搀扶下走到月魄镜旁,竟还得空调笑了一句,“神器只可封不可毁,我这工具人真是一当近千年啊。”
周凌瞬息间明白他的意图,“可是你……”
“师兄。”沈折雪道:“邪流灵智确实存在,帝子降兮眼下恐怕不会太平,此次冲阵若是完成,所有的疑问都不会有解答的机会了。”
他抬起手,太古封印血色的阵门上便虚化出葳蕤的花枝,顺着他的手臂攀援,“太古封印是烙印在神魂上的阵法。”
只要沈折雪神魂不灭,他这幅傀儡身躯的特性便将一直延续下去。
调息过后严远寒一身血衣地站起,转身去到阵门入口处,赫然是准备护法的样子。
沈折雪望着他的背影,转身对时渊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