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扶着我进去和出来，被人看着我接受不了。”

这是徐筝的底线，她已经决定后面几天就只吃流质食品了，固体类的必须得等她可以自己擦屁股才能食用。

“没人会说的。”

许灵依旧做着自己也知道没什么用的努力，她在一般的小事上都是做主的人，但徐筝真的下了什么决心她根本阻止不了。

“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徐筝是认真的，许灵看了出来。

“我去给你重新做衣服。”

最后许灵还是叹着气妥协了，徐筝这种行为当然不利于伤口的恢复，但她毫不怀疑自己真的不接受的话只要徐筝一能自主活动她就要给小东家收尸，自家的女郎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无所谓的疯劲儿，许灵根本不敢赌。

“可以搞最简单的那种，一块布料把人包起来，脖子上搞根丝带扎着或者弄个纽扣，反正后面这段日子你们估计也不会让我下床。”

徐筝也知道自己让为难了，果断在其他方面退了一步。

“床最好换成一半可以往上移的那种，吃饭的时候也不担心会撒出来。”

努力回忆着医院的配置，徐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许灵的粥还没进徐筝的嘴巴她就已经闭上眼睛重新失去了意识，只是这次是疲惫的睡眠而不是昏迷。

***

“女郎睡了？”

孙燕已经不知道在徐筝的房门口站了多久，她周身笼罩着一股子浓重的水烟味道。

“嗯，是落霞山那边干的。”

许灵提起落霞山的时候整个人都冒出了黑气，她甚至怀疑这座山就是天生的匪窝，不然怎么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该死的一群狗东西！”

孙燕毫不客气的骂着脏话，艳丽的脸庞配着凶狠的眼神看上去像极了蛇，那种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的，美艳却带着剧毒的冷血生物。

“女郎们也该真的练练手了。”

许灵说话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见了血的才好护主。”

孙燕没什么意见，两人达成一致。

“我以前没想过会遇上她。”

小时候在市井中混的时候也看过真的杀过人的存在，除了一小部分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某个人，当时她对上这种人的眼神的时候只觉得他们像极了守主的疯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相似的道路。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徐筝手底下的狗，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将一些危害女郎的脏东西扫除干净，她的小掌柜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偏偏这世道不分善恶只看强弱。

“我也没想过。”

她们总是被徐筝指挥的团团转，很少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心平气和的交谈，不过许灵在看到孙燕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们都是同类，跟姚麝，跟卫三娘等人一样的同类。

“有时候我总觉得老天是不太公平的，什么好处都集中在某几个人身上。”

如果不是今天的交谈，许灵都快忘记了自己在碰到徐筝之前有过很长一段歇斯底里的日子，她面上依旧温柔沉静孝顺能干，可是在每一个能够思考的空隙，她的心里一直有人在不甘的怒吼，伴随着绵延不绝的惨烈的哭嚎。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个家庭？

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为什么别人家都不是这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灵魂在冲着一切求救，而当时的她毫无所觉，最后那些不甘悄无声息的沉入了深海，许灵依旧温柔大方，沉默能干。

只是她成了行尸走肉。

“然后我碰到了她，这个时候我就突然发现，上天其实还是公平的。”

许灵接过孙燕的水烟想抽一口试试味道，还没靠近嘴巴就被飘散出来的气味弄得直咳嗽，恶心感从胃一直涌到喉咙。

“你不适合它。”

孙燕看着许灵有些狼狈的模样轻巧的把烟杆夺了回去，嘴角小小翘起一个弧度。

“也亏你抽的下去，这件事情尽快。”

没好气的抱怨一句，许灵又不放心的提醒了一遍。

“我知道，夜长梦多嘛。”

笑容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只是稍稍变个弧度给人的感觉都能从暖春到寒冬。

“粥女郎没吃完，你要喝点吗？”

两人的关系也称得上一句朋友，一切交代好了许灵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向水烟美人发出了约饭邀请，而孙燕欣然赴约。

月亮已经过了中天，被煮过头的粥里面是不需要咀嚼就能咽下去的肉末，许灵为了增加口感还往里面撒了把切碎的小青菜，配着榨菜一口下去咯吱咯吱的感觉让人分外满足。

可能不是那么美味，却足够满足深夜疲惫的辘辘饥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