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叹了口气,将这话咽了回去。
难民的提心吊胆没能持续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压在他们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就落了下来。
清晨,招兵的大红通告贴在了城墙外壁上。
难民中也有人识字,过去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孙老大更是脸色煞白:“完了,完了,真的要招兵。”
怪不得给他们吃粥,为了一口粥这是要送了命啊!
难民面色惶恐,甚至有人开始偷摸着往外走,但更多的还是一从一从的围在一起,面色麻木的等待着,眼底又有几分最后的希望。
孙老大也想走,他不想当兵,不想送命,他老爹年纪大了,儿子女儿还小,婆娘身体还不好,他要是死了,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但他却挪不动脚步,万一不是呢,那位同样是无灵者的小王爷,万一对普通人还有几分善意呢?
很快,让难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招兵告示贴出之后,难民们退避三舍,瑞山本地人却一个个趋之若鹜,一会儿功夫,就连附近的乡村也闻讯赶来,排出了好长的队伍。
孙老大看得奇怪,瞧他们一个个满脸喜气,似乎招兵是什么大好事儿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被强迫的。
他偷摸的过去套近乎,拐弯抹角的问:“大哥,都说好男不当兵,您这瞧着家境不错,怎么还过来排队了?家里头不反对吗?”
眼前的男人一身布衣,但身上没有补丁,脸色红润一看就不缺吃喝的,听了这话笑道:“在别的地方当兵不好,但给瑞山王府当兵可是大好事儿,去年我没赶上,今年可不能再错过了。”
孙老大心底一惊:“当兵还能是好事儿?”
男人笑道:“其实也不算兵,是给瑞山王府当亲卫,亲卫你知道吧,是给小王爷当侍卫,每个月有饷银不说,逢年过节还有节礼,你是不知道,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村那瘪三,才去了几个月呢,就拎着酒肉回来了。”
饷银?酒肉?孙老大几乎不认识当兵这两个字了。
他没尽信这男人的话,又搭讪问了几个,瑞山当地人都对去瑞山王府当兵推崇备至,似乎那就是顶顶光荣的差事。
孙老大神情恍惚的回来,把这事儿对兄弟几个一说。
孙老二首先质疑,满脸不相信:“当兵还能有这种好事儿?那人怕是个灵师吧。”
又发银子又发节礼的,也就是灵师才能有这个待遇。
孙老大翻了个白眼:“你瞧瞧外面有多少人,瑞山还能有这么多灵师?”
孙老三却心思活络:“大哥,要真有这好事儿咱也去当兵。”
老三媳妇忙道:“不许去,谁知道是不是骗我们外乡人的。”
孙家人被拦着不敢去,却也有其他难民听了眼红想去试试,谁知道排到了跟前才知道人家招兵压根不要他们这些外乡人,只允许瑞山本地人报名。
知道要招兵的时候,难民们说不出的害怕,生怕被拉了壮丁。
如今知道自己压根没有报名的资格,却又不满起来,嘀咕着瑞山城排外,他们一个个好手好脚的,凭什么不收他们。
只是看着那兵强马壮的亲卫队,难民们只敢在心里头埋怨。
马汉站在队伍旁,对难民的心态了如指掌,暗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他心底冷哼一声,给了王长吏一个眼色。
王长吏一看,便知道时机到了。
那边亲卫招兵热火朝天,这边拆分难民却才刚刚开始。
不同于马汉招兵的顺利,王长吏将政令一公布,难民们便人声鼎沸,满脸不愿,若不是有亲卫们守在一旁,恐怕就要闹出乱子来。
“我们是一个村的,凭什么把我们分开!”
“就是,我有五个弟弟,可那都是亲弟弟,我们一块儿逃难过来的,要分也要分到一个地方。”
“你们瑞山这是想干什么,是不是欺负我们外乡人。”
“对,我们一家人绝不分开。”
王长吏冷哼一声:“想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瑞山也不强求。”
话音一落,难民们总算是冷静下来。
王长吏继续说道:“拆分入村后,瑞山王府会租借粮种耕牛,供你们开荒种地,你们也能帮当地百姓干活赚取口粮,干满一年还清费用后,便能落户到当地村落。”
粮种耕牛和种地,一下子戳中了无数难民的心,普通老百姓哪有几个离得开种地的。
原本就只有小家庭逃难的蠢蠢欲动,对他们而言分不分开根本没差,能有地种就是好的,他们只关心瑞山王府的承诺是不是真的,而宗族一道儿过来的却还在犹豫。
尤其是从漳州某村落过来的吴姓一族,他们在当地便是大族,一个村子都是姓吴的,一路走来守望相助,宗族的力量比朝廷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