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不太对劲(99)
见她渐渐安稳,他徐徐起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他恍然听见了什么,鸦色的瞳孔划过一丝讶异。
那声音很小很小,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并不难听清。
“李泷曦……我……”
少女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依旧沉睡着,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来。
在他离开后,宠妃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清澈的桃花眼里,哪还有一丝睡意?
李泷曦被王上召回了,金王封其为骁骑将军,携众副将讨伐义军。
与此同时的重大消息是,祸国妖妃将要离开护国寺,启程回宫,却忽而反悔,又要先去南惟湖,说是要看百花会。
这种讨伐义军的非常时期,还能无理取闹的,也只有这位宠妃了。
桃花落尽,戚戚然然,旧时花亭,熟悉的两道身影对坐品茶。
玄清的声线一贯无太多的波澜,他褪了海青,一身白衣飘然若仙,宛若谪仙:“诚如施主所言。”
华服加身的宠妃放下手中的香茗,奚落道:“本宫说了这么多,大师才一句‘诚如施主所言’,着实敷衍。”
玄清只是笑笑,慢条斯理地捻转念珠,指节却愈加泛白,他思忖良久,话语在唇齿间兜兜转转,反复斟酌,才道:“恕贫僧逾越……此番金国已乱,施主前往百花会,并非明智之举。”
“这个啊——”宠妃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怪不得今日你这话题兜兜转转的,原来是想问这件事,待在护国寺虽然相对安全,但眼睛太多,不方便本宫行事,何况……”
宠妃顿了顿,扬唇一笑:“离他们越近,本宫才好控制事情的走向。”
她摊开手,手心是娇嫩的粉,她清晰地看到掌心细细的纹路,纵横交错。
“本宫虽然不记得曾经的事,但这以后的命运嘛……”
正午的阳光一束束的洒落,仿若有碎金跳跃在石台之上,她容颜昳丽,气若幽兰,眸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坚定:“掌握在本宫手里。”
玄清气息一滞,旋即笑意渐深。
一旁的青朝已经斟好了香茗,茶心翠色流转,碧波漾漾,他向她执杯,眉心朱砂如血,圣洁又悲悯:“那便预祝施主,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宠妃轻笑道:“承长老吉言。”
语毕,却是一愣,此情此景,仿佛曾经发生过般,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几乎是同一刻,她的头开始抽痛,越是细想,越是剧痛无比。
青朝并未察觉,她听了小宫女的消息,上前一步,行礼问道:“娘娘,已经收拾妥当,是否即刻出发?”
宠妃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表情,不慌不忙地起身理了理衣裙,她浅笑安然,眸深处几不可见地露出一丝惜别:“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望……”
她似是叹惋般:“珍重。”
玄清作揖道:“阿弥陀佛,路上小心。”
她却没看到,他的笑容缓缓涩然。
……
日中的太阳渐渐滑落天际,夜幕袭来,桃林小亭愈来愈暗,浓重的墨色铺染在僧人瘦削的肩膀,疏影横斜,更添寂寥。
恍若时间倒流。
那年春意正浓,前来护国寺祈福求愿者络绎不绝,他正做完早课,要去帮净尘师弟为求签者解签,小路上远远听见有女孩娇俏的笑闹声,他本欲改道,以免打扰,谁料只听一句“闪开”,他就被迎面而来的白色身影撞倒在地。
是一只纯白的狼,即便他下盘极稳,也还是被巨大的力道撞得甚是狼狈。
一位女孩神色紧张,慌乱地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将他扶起来,细细糯糯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都怪我顽劣,长老,您……还好吗?”
“无碍。”他无奈地看着自己一身脏污,心道又要净尘多等些时候了。
女孩硬是随他去换了衣物才离去,次日,他便又见着了她,原来是兰家的大小姐。
这次女孩身边还跟着她的大哥,桃花树下一身曳地华服,恰逢及笄之年,如出水芙蓉,娉娉婷婷,依稀可见日后绝色,回眸一笑时,又青涩可爱,无端地让他有些上心。
她棋艺不俗,祈福的那几天,时常跑来与他对弈,如同知己一般。
“玄清长老,我呀,长大后可是要干一番大事呢!”
“阿弥陀佛,那便预祝施主,自可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承长老吉言啦。”
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可就当晚,兰家大小姐遇难的噩耗就传遍了金城。
红烟顷刻成枯骨。
师父说:你红尘未了,不若还俗。
他说,红尘皆断,再无念想。
佛曰,一念心生,即入三界。
亦曰:一念心灭,则出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