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玄摇头:“北疆清苦,你就算没吃过这个苦,也吃过那个苦。阿蔷也是。”
“姑母吃的苦可多了!”卫瑾瑜连忙说道,“有一年与姑母亲近的汉民都被蛮人杀了,姑母带着一百人被上万蛮人追进大漠里,后来姑母又被人给劈了一刀,据说流的血把马的每一根毛都浸透了,血滴在地上,姑母就以自己为饵掩护其他人撤退,要不是命大遇到了当土匪的符婵,说不定早死了。”
见姜清玄面色难看,卫瑾瑜心中毫无波澜,面上还是将苦痛当寻常的神色。
曾外祖太偏心小姑母了,她不把姑母受过的那些苦楚多拿出来让曾外祖品品又如何能平抑心中的不忿呢?
心中忧悔,姜清玄也无心再散步,转身回了屋里。
卫瑾瑜看了看屋中的火盆,走出来,关上门,笑了笑,翻墙出了尚书令府。
肃王赵启恒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落雪。
他母族侯氏也是河南望族,虽然不在两京世家之列,也是传承百年的豪强。皇嫂派出的走狗韩熹扰得世家不得安宁,自然也让侯氏心惊胆战。
侯氏送来的信赵启恒一封也没看,当初他被圈禁,侯氏生怕被牵累,阿悠被封摄政王,舅父还写信让他讨好皇兄。
眼下出事了,倒想起了他。
赵启恒不喜世家,纵然他被看作皇室中世家的依仗,他也不喜世家,或者说他不喜贪心之辈,世家太贪心了,父皇太贪心了,皇兄太贪心了,皇嫂也太贪心了。
就连阿悠,不知为何,这几年似乎也贪心起来。
一片雪落在掌心,赵启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美人临窗赏雪,就是王爷师父这般模样吧?”
“瑾瑜,你这话可别与别人说。”
赵启恒转过身,就见卫瑾瑜坐在自己身后的榻上。
眉头皱起来,赵启恒拿起一件黑毛裘衣裹在卫瑾瑜的身上:“怎么连件裘衣也不穿就出来?”
“嘿嘿嘿,我就是为了让王爷师父心疼,好赚一件上好裘衣回去。”
卫瑾瑜满脸带笑,裘衣甚是宽大厚实,越发衬着她的脸被冷风吹得透白。
赵启恒用铁钩将火盆勾得离卫瑾瑜近一些:“你想要裘衣哪用这般为难?定是路上见什么可怜之人就把裘衣舍了。”
可怜还真是有些可怜。
卫瑾瑜还是笑嘻嘻的:“王爷师父眼里我可真是天下最好的人了,下雪天舍了裘衣给旁人。”
赵启恒把卫瑾瑜裹成了个茧揽在怀里,面无表情道:“莫非有人觉得瑾瑜不好?”
“嘿嘿嘿。”卫瑾瑜垂下眼,仿佛是在笑。
两人静坐了约有一刻,卫瑾瑜有些忍不住了:“王爷师父,我不冷了,太热了,您放我出来把!”
赵启恒拒绝:“你顶着寒风过来,寒气入体,将汗出透了才好。”
“出、出透了汗是要这么热多久啊?”卫瑾瑜大感不妙,手脚挣扎起来。
“一个时辰吧。”赵启恒将卫瑾瑜挣开的口子又用手攥紧。
卫瑾瑜快哭了:“王爷师父!我也就热死了呀!”
赵启恒不为所动:“别乱说这种话,不将寒气祛尽来日生病可就麻烦了。”
不用来日,今天就能被热出暑症来,卫瑾瑜觉得自己快枯萎了。
又过了一刻,卫瑾瑜被热气蒸得睡了过去,脑袋搭在了赵启恒的手臂上。
赵启恒笑了笑,小心将她放倒在榻上。
“都该有孩子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摇摇头,赵启恒将开着的窗也关上,一回头,却见卫瑾瑜坐了起来。
“王爷师父,我刚刚都被热晕了!您可放了我吧!”
赵启恒摇头:“要不是你睡过去了,现在就该将裘衣脱下了,脱了裘衣也别妄动,就坐在榻上,等汗散了再说。”
卫瑾瑜吐了吐舌头:“我就知道王爷师父舍不得我真热死。”
赵启恒走到她面前弹了她脑袋一下:“不准这般说自己。”
卫瑾瑜像个虫子似的在榻上扭来扭去,终于从裘衣里挣了出来。
“王爷师父,险些忘了我是来给你送寿礼的。”
满头大汗的卫瑾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剑穗。
穗上是一串极圆亮的珍珠,每颗都有拇指甲大小,一看就是难得之物。
“这是我托人从南边弄来的,王爷师父看看可喜欢?”
卫瑾瑜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赵启恒。
赵启恒接过剑穗,面上似乎并无什么欣喜之色,只有眼睛微微眯起来,嘴上却连声道:“自然喜欢。”
知道王爷师父是真喜欢,卫瑾瑜欢喜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
“我也有东西给你。”赵启恒打开柜子,从里面取了一木匣出来,“南吴应是打不过来了,这些就当我是为你备的彩礼,若不是无终、卫定远留你在洛阳你也早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