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她到底是初来乍到,卫蔷让卫清歌去帮她,除了那些女学生,崔瑶顺手把房云卿也拉走了,只说先借两月。
这样一来,待郑兰娘去了财部,卫蔷身边就剩了两个帮她写信的秦绪和李若灵宝。
好像有谁被遗落了?
哦,是那自己抱着酒坛“嫁”来了北疆的前大理寺少卿杜明辛。
杜明辛也乖觉,到了麟州之后他出去转了半天就给自己找了个整理历年刑事卷宗的差事,顺便学起了北疆律条,卫燕歌在麟州有一间二进的院子,他竟然就抱着酒坛住了进去,俨然真把自己当了私奔来北疆的新人,每日出出进进,有人问他怎么住进了承影将军家里,他都会笑着说:“将军主外,我来给她主内的。”
卫蔷听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抽查麟州刚入州库的粮食,闻言差点把粮袋子扎了个对穿。
“这话务必记下来,等燕歌回来,我们得多嘲笑她几次才行。”
李若灵宝也笑着拿起了笔。
除了秦绪和李若灵宝,元帅府里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叫卫雨歌,她是接替卫清歌专门照顾卫蔷起居的,比起卫燕歌和卫清歌,她算是又小了一代,话还不太会说的时候卫蔷已经打下了麟州,比起前辈们更活泼一些,也更像秦绪印象中洛阳城里同龄的小姑娘。
当然,在看见这小姑娘一鞭子抽飞了一只来抢鸡的鹰的时候,秦绪就知道自己还是见识太少了。
这位小姑娘再过一两年,也是能在他的话本里一鞭子卷了敌将直接入洞房的狠人物。
作为元帅府中唯一的“男丁”,秦绪也引起了麟州城里很多人的注意,知道他是元帅的表弟,很多人不惜走过半个城来看看他生了副什么样貌。
虽然从小就长得好看,秦绪却从未受过如此追捧,看着堵门“赏”自己的那群人,他难得有些羞赧,又有些生出了“你们只看我的脸,不知我胸中才华”的颓唐意味。
还未颓唐起来。
一个老妇人仔细看着他,说道:“脸型有点像元帅,眉目上差了些,嘴巴,嘴巴也生得像元帅,可见元帅脸型嘴巴都随了母家。”
“这位小郎君生得不太像元帅呢,唉,我本还想让我女儿与这小郎君结亲,将来给我生个像元帅的小孙儿出来。”
“净说些昏话,你生了这般样貌,你外孙有一分像你,那倒也不必再像元帅,平白污了人家好相貌!”
那老妇人一听,不禁气急:“我自家生的不好,自然要给女儿找漂亮的小郎君,怎么我还说错了?”
正巧碰上卫蔷回来,看看这局面,不由笑着说:“怎么?宋阿婆,您还特地来看看我表弟?”
见了卫蔷,一群人顿时将秦绪扔在了一边。
秦绪摸了摸自己的脸,漂亮了快二十年,他也没想过有一日旁人看他美貌,都是因他是旁人的表弟。
不过,他家阿姊确实好看得紧,偏偏一副好皮相,又是她身上最不招人喜欢的地方。
从阿婆堆里好歹挣了出来,卫蔷回了府中就叫来了李若灵宝。
“我有几封信今日要寄出去,与你说完,我还要去军屯,过一个时辰有人来取信。”
李若灵宝点点头,笔墨都已经齐备。
在东都的时候,她已深觉元帅不得清闲,等到了北疆,就住在元帅偏房里,她才终于明白清歌姑娘为何将元帅吃药之事看得如此要紧,元帅每日卯时初就起了,辰时之前用了早食出门,若是出城,午时就定是赶不回来了,哪怕不出城,她也要去各处,每天都有人找元帅,先在府门前问一句,接着就捧着文书去寻,云州的事、蓟州的事、棉的事、盐的事,军的事、民的事……总有事要找到元帅。
元帅偶尔回来用午食,也顺便要让她写几封信,给北疆各处的,给中原的,扒几口饭,交代完了书信之事元帅就又走了,再回来时天都黑透了。
这么一算,她每日要在外面奔波七个时辰,要是睡不好,那必是不行的。
说是北疆之主,元帅实在不是个能坐在一处批示文书的人,或者说,她看重文书,又更愿意看到文书之外的东西,她想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更希望在文书上看见什么,每一次回信都是要更详实可靠的消息。
这在旁人眼中实在是一件劳心劳力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可她就是一日一日地在做,北疆的文书也确实与旁处的不同,更简练直白,更看重实在的数字。
李若灵宝挺喜欢回这样的信,信上的每一句话都是实实在在,哪怕是诘问或者申辩,都简单明快如澄澈溪水,好像人心也铺排其上,又轻易不会沾染。
短短两个月,李若灵宝已经喜欢上了这般的日子,比起在东都女学时忙碌的多,能读书的时候少了,能去问的大人也少了,可她却觉得自己每一日都过得很好,她在做自己想做之事,去寻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