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闻涣离开了这里。

乡路在这一刻似乎显得很漫长，闻涣不着急，他不慢不快地走，听宋耀眼均匀的呼吸。

哭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闻涣低头，脚步又放轻了些，手也不敢乱动，慢慢往前走。

冬风颇萧瑟，黑夜里少年的神色，格外沉默。

月光不够亮，照不清前方的路。

回到家，大黄狗依旧摇着尾巴过来迎接。

只不过主人这回没心情理它，闻涣单手开了门，进院子。

他看见堂屋里有点点光亮，很好看，是温暖的烛光。

推开门，一切映在眼前。

被摆在两侧的蜡烛，烛光摇曳，照出头顶丑了吧唧的彩带和堂前忽明忽暗的文字。

用彩纸拼出来的几个字——祝闻涣大朋友生日快乐。

他进门槛的脚步有些停顿，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些，而是先把宋耀眼抱进她的房间，盖上被子，遮住边边角角。

她睡得很沉，眼角还有点点泪，闻涣弯曲食指替她轻轻拭去。

出来时，一只在上方的气球飘到他面前。

闻涣接住，看见蓝色的气球上，画上了一个瘪嘴小人。

马克笔简单描绘，神态却颇似他。

闻涣把气球放到木桌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被越扯越痛，它不是一下一下的，而是埋在心里已久，被扯出来时，连着筋骨一起。

当他看到宋耀眼那副模样时，这种感觉更甚。

她如何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她本该是金枝玉叶的，即使他认为她幼稚、无理取闹，可闻涣也只是嘴上说说，她终究是他一个人的金枝玉叶，不该被那样对待。

屋外夜风呼啸，一排柳树枝条冷，闻涣忍不住出去呼吸呼吸，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大黄狗围在他身边不停打转，少年的墨发翻飞，眼神凉似冬水。

宋耀眼做了一个噩梦，那群人张牙舞爪，嘲笑她，诋毁她……

她从噩梦中惊醒，一抬头，闻涣坐在她面前。

窗外升起了阳光，铺在柔软的棉被上，宋耀眼动了动手，没扯动，她低头，瞥见闻涣一直握着她的手。

“你……你干嘛？”她又扯了几下。

这回闻涣肯松了，“醒了？”

宋耀眼望着他呆呆点头。

“嗯，洗洗吃早饭了。”

闻涣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

闻涣对她可太温柔了，温柔得不像他，宋耀眼嘿嘿笑了一下，快速起床跑到洗漱间，当她拿起牙膏准备挤在牙刷上时，余光看见玻璃镜中的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宋耀眼愣了愣，急忙撇下眼去，假装没看见。

她泼了点冷水在自己脸上，然后快速逃离洗漱间。

闻涣一直立在门边，看她出来了，笑着把装好的粥递给她。

“加了点葡萄干。”他说。

“噢。”

宋耀眼拿着碗就开始吃，她今天的话格外少，但吃得很快，好像谁跟她抢似的，扒拉几口就吃完了。

“接下来干嘛？”宋耀眼啪嗒一声放下碗，昂起头愉快地问他。

闻涣走过去，大拇指揩掉她嘴角的米粒，对上她的眼：“带你出去玩，我今天任你差遣。”

“切。”宋耀眼才不信，“你自己乐意？怕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低头玩了会儿头发，兴致恹恹的。

“那就你听我的。”

闻涣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宋耀眼大声说：“碗还没洗呢！”

“晾着。”

宋耀眼：晾着就晾着吧。

他们是走过去的，中途经过那片围墙，宋耀眼一眼都没看，结果还是在草堆里看见了自己被摔坏的手机。

闻涣弯身捡起来揣进自己兜里，随后继续牵起宋耀眼的手往前走。

来往有些人，骑着摩托车过的，骑着自行车过的，骑着拖拉机过的，纷纷往他们牵着的手看一眼。

宋耀眼被看怕了，撇过头挪了挪手。

闻涣感受到了，没放。

宋耀眼又狠狠扯了一下，还是没扯动，今天的闻涣跟倔驴一样，非得拉着她秀恩爱。

她转过身不解道：“闻涣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幼稚吗？”

闻涣：“我不觉得。”

“你这人真是难以理解。”宋耀眼对上他的眼，败了，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镇上，有老奶奶在街边卖糖葫芦，闻涣买了一个递给宋耀眼。

“看你跟它挺像的。”

宋耀眼盯着手中那个圆不溜秋的糖葫芦，震惊：“什么！你说我长得这么圆！”

闻涣被她的脑回路折服了，他揉了下她的头：“不是，是说你和它一样甜。”

宋耀眼转了下眼珠子：“幼稚！”

“你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宋耀眼像老虎一样叫嚣，决定离他远一点。